最近魚叔在知乎上刷到一個問題:
在國內公映過尺度最大的國產片是哪一部?
在答案裡翻到瞭一部絕對堪稱童年陰影的電影——
《紅櫻桃》
一看到這個名字,就想起女孩背上巨大的納粹鷹徽紋身,渾身發憷。
第一次看這部電影,造成沖擊還歷歷在目,當時還以為看的是什麼「禁片」。
以至於情節已經全然不記得,隻有醫生拿著小針針在小女孩的背上刺青的畫面揮之不去。
最近重刷,才發現,這部 23 年前上映的國產片帶來的震撼,遠遠不止一背刺青那麼簡單。
其實放在當年,紅櫻桃也堪稱「現象級」。
這是第一次國內有這樣大尺度的裸露鏡頭公然出現在大熒幕上。
該片總票房 5003 萬,是當年內地電影票房第二,排在它前面的是薑文的《陽光燦爛的日子》。
同時,該片還是 16 屆金雞獎最佳故事片。
《紅櫻桃》的票房和口碑上的成功,也為商業因素滲透主旋律電影提供瞭啟發。
電影海報毫不避諱地展示瞭這個背上紋著納粹鷹徽的女孩,這無疑是一次勇敢的突破。
但同樣,也在那個時代引發瞭巨大的爭議,影片被貼上瞭「情色」的標簽。
影片的女主角,隻有 17 歲的郭柯宇,在片中表演堪稱出色。
她也因此在那一年的各大電影節上大放異彩,獲得瞭極高的關註。
獎項上,收獲瞭上影節最佳女演員和百花獎最佳女演員。
但這一脫,也讓她深陷各種惡意滿滿的不實報道當中。
深受傷害的她最終選擇遠離娛樂圈。
電影拍攝於1995 年,正是中國抗日戰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五十周年。
同類題材的電影大都在描寫正面戰場的慘烈,戰士和普通百姓的流血犧牲。
而看起來如此大膽的《紅櫻桃》,卻繞到瞭戰場後方,尋找瞭一個不那麼赤裸裸血淋淋展現戰爭的角度,但卻依舊殘酷。
說到這裡,不得不提的是本片的主創人員。
導演葉大鷹,名將葉挺之孫。
拍完《紅櫻桃》,同年他還執導瞭同一題材的電視劇《血色童心》,該劇由梅婷和陸毅主演。
而《紅櫻桃》另外兩位編劇,也都是大名鼎鼎。
首先來看看編劇江奇濤參與編劇的作品——《亮劍》、《漢武大帝》、《人間正道是滄桑》……
都是 9 分左右超口碑佳作。
而另一位參與編劇的蘆葦,參與編劇過《霸王別姬》、《活著》、《圖雅的婚事》……
這三部都是在國際上拿過大獎且具有裡程碑式意義的電影:
《霸王別姬》——第 46 屆戛納電影節金棕櫚獎
《活著》——第 47 屆戛納電影節評審團大獎
《圖雅的婚事》——第 57 屆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
下面,說回電影本身。
來自中國的女孩楚楚和男孩羅小蠻,被送往位於莫斯科的伊萬諾夫國際兒童學院學習。
這一個兒童學院,是 1933 年蘇聯政府建立的特殊學校。
設立之初是為瞭給當時世界革命者免除後顧之憂。
在兒童院學習的,多是一些優秀共產黨人和烈士的後代。
女主角楚楚就是烈士的後代。
她出生在動蕩的時代,父母都是革命者,她的出生也沒能阻擋父母奔赴革命的腳步。
母親當初甚至就沒想要她,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她一出生就是革命的包袱。
她在一次俄語口語考試裡,透露瞭自己的身世。
考試的題目是關於傢庭的,一開始楚楚和同學羅小蠻一樣,都準備瞭草稿,上面寫著套話。
羅小蠻第一個上場當然蒙混過關,但到楚楚這裡就不行瞭,他們倆套路實在太像瞭。
老師要求楚楚說真話,真實講述自己的傢庭情況。
楚楚的傷疤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揭開。
她含著淚,卻依舊站得筆挺,聲音清晰地講述瞭她僅有的,關於父親的記憶。
我隻見過爸爸一次
那是在殺他的刑場上
他的腿斷瞭,他是被拖進刑場的
人傢隻給我說,那就是你爸爸
爸爸是被國民黨腰斬的
爸爸切成兩半後,一時還死不瞭
儈子手問他:你還革命不?
爸爸說,我是革命不瞭瞭,可我的孩子會接著幹
說完,爸爸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
後來,爸爸死瞭
可他始終沒有閉上盯在我身上的那雙眼睛
說完,楚楚哭著奪門而出,留下深感抱歉的老師和震驚的同學。
捏造的往事,一看即破,如此單薄。
但真實如此殘酷,沉重得讓講述者和傾聽者都感覺難以直面。
不過在兒童院的生活大都是快樂的,孩子們嘛,在一起總是充滿童真童趣。
相互調侃嬉鬧,就算是闖禍瞭,也隻是讓人忍俊不禁的一天。
快樂的童年是和平年代才能享有的奢侈品。
夏天來啦,楚楚跟著大部隊去瞭夏令營。
但戰火突如其來地燒進瞭這群還在參加夏令營的孩子們的童年。
德國戰機隨意轟炸著平民區,坦克大搖大擺地碾過平靜的原野。
夏令營的男生被德國軍國戲耍,老師看不過去,打響瞭上課鈴聲,讓孩子們有瞭喘息的餘地。
而就在上課之時,女老師朗誦著詩歌,不高興的德國軍官踱步走進教室,子彈上膛。
從此,這一群孩子,再沒有老師能保護他們瞭。
孩子們嘗試過逃跑,但都失敗瞭,而失敗就意味著死亡。
在集體處決的時候,楚楚因為好皮膚被一個瘸腿將軍留下瞭。
她被送進將軍所在的修道院幹活,而等著她的,是成為將軍古怪的愛好犧牲品。
這位將軍自稱是藝術傢,喜歡穿上白大褂,扮作醫生,在年輕光滑的女性身體上 " 作畫 "。
他的筆就是他的針,每一針刺下去都帶著血,浸透瞭無數棉花球。
而這一幅畫,並非一蹴而就,這是一副 " 巨作 ",除瞭勾勒,還得上色。
楚楚的身上永遠留下瞭令人恥辱的印記。
洗不掉,蹭不到,忘不掉。
她想過去死,但作為將軍最得意的 " 藝術品 ",她被要求活下去,不然就有更多人死去。
楚楚最終活瞭下來,甚至因為 " 藝術品 " 的獨特身份,將軍還將她帶到野外放生,躲過瞭德軍撤退前最後的屠殺。
楚楚作為難民被救,久違的和平和溫暖降臨,有飯吃有衣穿,不用再顛沛流離。
可是就在洗澡換衣服時,楚楚想起來背上洗不掉的印記,她不肯脫下衣服,被避難所的救助人員生扒。
可當她身後巨大的刺眼的納粹鷹徽出現在大傢眼前時,所有人的眼神都驚呆瞭。
她們躲得遠遠地,冷冷地看著這個帶著恥辱印記的女孩。
夜晚,當大傢都圍著篝火慶祝和平的時候,楚楚默默趴在一旁,從火堆裡抽出一條燃燒的木棍,狠狠地燙向自己的後背。
但這不過是給身後的刺青加瞭一道醜陋的疤痕。
故事的最後,她被送往醫院救治。
將面臨一次成功率不大的植皮手術。
背上的這張皮,她想要擺脫,那是戰爭給她的不可磨滅的恥辱和夢魘。
而她這張皮,有人卻想要,因為具有瞭政治意義。
這張皮是多好的證明,用它做成一塊墓碑,多麼醒目,多麼刺痛人心,這不就是戰爭殘酷的最好的證明嗎 ?
哪怕手術危險再大,也要取下這塊人皮,楚楚是烈士的女兒,而且為戰爭死掉的人已經太多瞭。
最後手術以失敗收場。
《紅櫻桃》裡的戰爭,沒有關註勝負,沒有關註英雄,關註的是傷痕。
抹不去,蹭不掉,燒不爛;
甚至還會被裱起來,生生世世不可能忘記的傷痕。
對瞭,故事根據真實事件改編。
據導演所說,片中楚楚的原型是朱德的女兒朱敏,當時她改名叫赤英。
《紅櫻桃》這個名字,或許也由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