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哈佛,也上快手

03-09

[ GQ 男士網手機版 ]

我們刷瞭一個月快手,發現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 App。

它有 7 億累計註冊用戶,所以你能在上面看到各種各樣的人努力生活的痕跡,有殘酷,也有回甘和溫暖。但它又不僅僅是一個令人眼花繚亂的大觀園,它自有生態,不同的人在上面遇見,相互影響。

這種遇見,可能發生在一個企業高管和一個生活在山林間的女孩之間,也可能發生在一個圍繞寫字臺工作的作傢和一個在非洲贊比亞工作的小夥兒之間。無論職業、年齡、地域、知識背景,不同的人生在快手上相互遇見,並拓寬瞭彼此生命的寬度。

他們隻是快手海量用戶中的一個切面。我們采訪瞭幾位快手 " 資深鐵粉 ",他們有的人是國外工作的研究者、作傢、前麥肯錫的合夥人,也有人是幼教、普通農村高中生 ...... 他們都說自己很幸運,因為快手給他們的比想象中更多。

Alex 上快手一周後,寫瞭一篇文章,標題是《上過哈佛算什麼,上過快手嗎?》,發表在公眾號上,閱讀量很快接近十萬加。

他在快手上的 ID 叫 " 上過哈佛又怎樣 ",其中的含義不言自明:上過哈佛又怎樣?還不是玩不轉快手。除瞭上哈佛,在普林斯頓讀瞭數學博士,他還是前麥肯錫合夥人,現為某知名跨國科技公司戰略官。

他曾做過 " 非同尋常 " 的努力:花 1800 元買粉絲頭條。據說這能讓自己的內容更多地出現在其他用戶的推薦頁上。他拍孩子,拍休假,拍自己修表的手藝,然而結果令他沮喪,情況好些的時候,合 1 塊錢換來 1 個粉絲,播放量有一半是買來的曝光量;差的時候,100 塊才能換來 1 個粉絲,播放量 99% 來自花錢。

他的視頻多是曬自己修表的技能,這是一項 40 歲時才開始培養起的愛好。從前跟著老師傅學,後來回傢自己練手,快手記錄下他進步的過程,也像一個個獎杯。他感慨,人到中年,但很多事情還不算晚。

Alex 正在演示維修手表

但他在快手上播放量最高的一條視頻完全是意料之外,那是他在高鐵上隨手一拍:一位乘務員給睡著的乘客蓋上瞭毯子,播放量近 50 萬。

他在快手上關註的人五花八門,角度也和別人不太一樣。看到化女妝的農村小夥和樂觀的獨臂殘疾人,他感到 " 這是一個文化變得多元的中國 ";看到鄉下也有豪華廁所," 服務式公寓 ",他覺得 " 消費升級談瞭很多年,這是最好的例證 "。

一位叫 " 愛笑的雪莉 " 的用戶給他留下深刻印象,偶然看到一張女孩在山間湖裡遊泳的照片,他以為這是一個參加國際夏令營的孩子,但很快發現,這是一個已經輟學、在傢務農的山區女孩。她在溪邊烤魚,釀竹酒,做竹劍,像生活在世外桃源一樣。看到這些,他覺得關於城市和鄉村,一些固有的偏見正在消除。但雪莉同時也需要放牛、挑糞、背水泥——憑著這些記錄日常的小視頻,她在快手上積累瞭 140 萬粉絲。" 生活並非都是詩和遠方啊。"

雪莉正在喝自釀的竹酒

快手視頻一般隻有 17 秒,他覺得,給很多人 17 分鐘,可能也表達不瞭一個完整的主題。有一次他給經理人們做培訓,佈置瞭一道課後作業,讓每個小組用 1 分鐘的短視頻詮釋公司新文化,但交上來的作業卻沒有多少令他滿意的。" 很多人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表達的是什麼,什麼都想放進去。"

" 歸零 ",他用兩個字解釋所有。為什麼上快手?為什麼叫這個 ID?" 從小到大,我已經習慣瞭傢人、朋友用這些字眼定義自己。",但他最近越來越忍不住思考一個問題:當這些光環暗淡下來會怎樣?

" 與其等著慢慢地走入歷史的垃圾堆,念念不忘當年勇,不如主動地將自己歸零。" 他說。

然而一旦遭遇人生重大變故,可能根本沒有 " 歸零 " 的思考時間。去年 9 月,高哈哈突然接到父親去世的電話。她急忙趕回陜西老傢,給父親辦瞭葬禮,然而工作仍得繼續,她匆匆回瞭上海。媽媽一個人待在農村老傢,每天找高哈哈聊天成為處理悲傷情緒的重要方式,一天四次電話,說著說著就睡著瞭,說的也都是些重復的事。她不能掛,疲憊地應付著。日子到瞭 11 月,媽媽的電話越來越少,她有些擔心,打電話過去,媽媽隻講瞭兩句便匆忙掛掉瞭電話:" 我正看快手,不跟你聊瞭。"

雖然媽媽冷落瞭閨女,但閨女一點也不介意,甚至有點興奮。這至少說明,媽媽開始有喜歡做的事瞭。

高哈哈後來才知道,表嫂幫媽媽下載瞭 " 快手 ",幫她關註瞭一堆 " 人氣主播 "。但媽媽最喜歡一位 " 本地網紅 ",名字叫撒軍軍。撒軍軍是他們隔壁村人,長相稱得上是其貌不揚,喜歡戴著綠帽子,穿著造型奇異的衣服,配上誇張的表情,在鏡頭前逗人一樂。撒軍軍在快手上有四萬多粉絲,在本地算是網紅瞭。

在媽媽的極力 " 安利 " 下,高哈哈也下載瞭快手,一開始關註列表隻有撒軍軍一個人。媽媽喜歡跟高哈哈念叨撒軍軍,他去哪兒啦,又演瞭啥啦,在快手上找瞭一個 " 特別漂亮 " 的女朋友啦 ....... 她也喜歡上撒軍軍,她看撒軍軍去夜市直播,鄉親們圍上來,熱情地招呼他吃關東煮。她被他的段子擊中好幾次笑點,覺得他 " 可愛、勇敢還樂觀 ",她知道自己沒勇氣像他一樣站在那麼多人面前大方地表演,甚至還有點羨慕,忍不住花錢打賞瞭他。

高哈哈的故鄉在陜西隴縣,這裡是全國十大貧困縣之一,甚至能用上智能手機的人都不多。她畢業這年隻有她一個人考上大學。大學畢業後,她一直留在上海做幼教。" 身邊的同學、朋友陸續淘汰瞭好幾撥,現在各自有不同的圈子和生活。" 她沒想到,離傢多年,竟以這種方式和故鄉又產生瞭聯系。

高哈哈拍攝的老傢民俗 " 社火 "

撒軍軍的視頻裡有她熟悉的、關於傢鄉的一切:童年裡的麥草垛、樹下栓的馬、院子裡跑的雞、田裡的大蘿卜、山上的水泥石板路 ...... 她被這些畫面感動瞭,她覺得,自己在朋友圈曬一張定位在黃浦江畔星巴克的照片,和他段子裡青石板上的山路性質是一樣的。" 我眼裡世界最好的模樣是什麼,就把它大大方方記錄下來,這就是生活。" 她是如此,撒軍軍是如此,快手上的海量用戶都是如此。

並非所有人都喜歡被打賞。

常看 " 本亮大叔 " 直播的人知道,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 " 不要打賞 "。

不要打賞,是因為他認為 " 彈吉他隻為圖個高興 "。他已過 60,年輕時感情受挫,沒想開,便離傢流浪。有一次在一傢舊貨市場裡看到有人賣電吉他,他實在喜歡,買瞭一把破爛的二手電吉他,學著彈唱,快手上都是他自彈自唱的視頻,背景多是一個及其簡陋的床鋪。這樣從北到南,後來他到四川彝族地區打工,有位當地姑娘喜歡上這個彈吉他的、" 有才華 " 的流浪男人,一直跟著他,直到他們結婚。後來他們有瞭孩子," 本亮大叔 " 的快手賬號正是孩子幫他開通的。

正在彈唱的本亮大叔

韓磊是 " 本亮大叔 " 的忠實粉絲。" 這個 60 歲的老人太搖滾瞭。" 他覺得,每個人都有表達的天性和權利。14 年前,他在 CSDN 工作,這是國內最大的 IT 專業技術媒體網站。當時他在網站中引入 " 博客專欄 ",放開限制,允許所有註冊用戶在網站上寫文章,當天就有 5000 個人開通瞭自己的專欄,如今已有上百萬人。然而在這之前隻有 " 作者專欄 ",僅對編輯們認為 " 有資格 " 的專傢們開放。

" 大傢都以為隻有專傢寫東西才有人看,其實不是,博客做出來後,反而湧現出很多專傢,對後來社區形成做出很多貢獻。這說明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願意表達和交流的人比你想象得多。"

如今他在 AR(增強現實)行業工作,快手是他觀察市場趨勢的一種渠道。" 最近關註橫屏和豎屏的區別,快手上的短劇幾乎都是豎屏,也能用分鏡、多機位講述鏡頭語言,未來豎屏可能是設備的一種新趨勢。"

他喜歡在快手上看各行各業的人講述自己的故事。一位在山西運城的小夥子在快手上展示他擲飛鏢的絕招,哪怕目標物相隔百米還在移動的情況下也能百發百中;也有生活在金三角的人,拍自己打籃球、吃稀飯、參加當地人的婚禮,還有湄公河畔的平靜的海灘;也有夢想是 " 房車出國遊 " 的河北農民。所謂房車,其實就是一個加瞭集裝箱的拖拉機。車身上用貼著他們的路線:從河北到上海、三亞、越南、緬甸、巴基斯坦最後到卡拉奇。

" 所謂夢想,聽上去特別龐大,實際上實現它的方式可以非常簡單。" 他想起很多人的夢想都是環遊世界," 這一傢人就開著車跑瞭全國好多地方。"

23 歲的重慶少年蔣歡不清楚拍視頻是不是自己的夢想,但他知道,在工廠做裝配工人一定不是。

蔣歡在快手上的名字叫 "3 鍋兒 ",更被大眾熟知。在一個叫《維密秀》的短劇中,他做瞭五套衣服,衣服的材料有芭蕉葉、仙人掌、樹枝 ...... 當地沒有銀杏葉,他在一次直播中問粉絲能在哪裡找到,有人直接寄瞭一大包銀杏葉給他。進行到一半,葉子失水蔫瞭,他隻能重新再做。終於要拍瞭,為瞭拍出現場感,在 " 模特 " 走臺的時候,蔣歡騎著摩托,一隻手抓著車把,另一隻手舉著手機,從側面飛馳而過。最後花瞭一個多小時剪輯,傳上瞭快手。

一年前,蔣歡還是個在廣東肇慶某個電子廠裝配零件的工人,每天花十幾個小時在把螺絲對準螺帽這一件事上,從那時他開始自己拍快手。目前他已經積累瞭 283 萬的粉絲,《維密秀》在快手已經有 500 萬的播放量。

3 鍋兒自拍自導自演的《維密秀》

快手上還存在著很多像 "3 鍋兒 " 一樣的視頻主播,他們是最普通的普通人,從事著一份和拍視頻不相幹的工作,沒有學過專業知識,連拍攝用的設備也不是蘋果手機。但他們熱衷於用視頻分享自己的生活和感受,甚至引起瞭專業領域的註意。

陸飛魚是一位影評人,看瞭近 5000 部電影,出版瞭一本關於公路電影的書。他聽人說,有電影學院的老師把快手上的視頻當做課堂教案,他好奇地去下載瞭快手,看完後,他實在想象不出來:這個農村小夥是怎麼學會 " 鏡頭語言 " 的?

" 所以做創意的(行業),人還是主體。器材不是先天的限制,他們真的很享受這個過程。他沒有‘要做大師’的心理包袱,而是被一種很強的自我表現欲驅使去拍攝的,做得還挺到位。學院派的人拍不出來這些。" 他說。

他把喜歡的視頻分享給妻子,妻子原本嫌 " 聲音太吵 ",如今也能看瞭一樂。他想起三四年前,表弟來他傢借住,一直在客廳看快手視頻到深夜,聲音也吵," 原本不理解,現在都理解瞭。"

瀟瀟逐漸理解瞭那些生活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我們和他們,都生活在自己的泡沫中,彼此隔絕。" 她說。

她是美國紐約一傢癌癥醫院的口譯培訓師,剛接觸快手的時候,她翻遍瞭 " 瓦片大壯 " 的所有視頻,這個男孩大多數時候隻是拍自己用瓦片烤各種食物吃的視頻,偶爾下田犁地,割麥,蓋房。目前在快手有 100 多萬粉絲。" 那時我才意識到中國非常大,很多事情超過我的經驗之外。"

她離開中國已有 12 年。而她喜歡的 " 瓦片大壯 ",23 歲,小眼睛,笑起來是兩條線。生活在農村,自己烤食物吃的時候,要是他爺爺在旁邊,就遞一些給爺爺,爺孫倆大口吃肉,屏幕裡柴火煙氣繚繞。

瀟瀟把大壯的視頻推薦給朋友,朋友說,你是沒見過中國農村,才會對快手上形形色色的農村生活感到好奇。她覺得不完全是," 農村 " 之於她的成長經驗,似乎又不僅僅是山水和風物的差別,更多的是人情。她從初中開始便住校,和父母、長輩相處的時間不多。" 獨立 " 幾乎是生活裡唯一的選項。" 沒看快手之前,絲毫沒意識到‘疏離感’是一個問題,以為人人都是這樣生活的。

" 為什麼在一個小縣城裡,白天搬磚、插秧、殺魚、烙餅,晚上吃一碗肉直播給陌生人看的生活,能過得如此輕盈,如此快樂。我停不下來。我的生活裡沒什麼是他們會羨慕的。我一定錯解瞭生活。 " 去年八月,她在微博裡寫下這段話。

瀟瀟說自己上快手還有一個原因。她經歷美國大選,特朗普獲勝後,她突然意識到,曾經很多人,尤其是東西海岸的精英群體們,可能都生活在一種錯覺中。" 精英們都覺得別人被他們代表瞭,忽視瞭中部廣大的群體。我們都生活在一個個泡沫中,都覺得自己生活的圈子就是整個世界,其實不是這樣的。

快手紅人 " 搬磚小偉 " 在工地上訓練

她工作的部門主要服務少數族裔,教患癌病人們學習英語以減輕困境。上快手時間長瞭,她常常提醒自己 " 不要陷入自己的泡沫 " 裡。" 我們都跟自己觀念、背景相似的人生活在一起,覺得這就是全部世界。紐約人和加州人都是少數,這在大選裡已經證明瞭。" 她開始更多的關註少數族裔的生存狀態,翻閱他們的歷史。

她還關註瞭一位叫 " 麻子哥 " 的魚販,自稱 90 後戶外殺魚第一人,他每天在菜市場殺不同的魚,動作熟練,晚上有空瞭去縣城裡的網吧,去 KTV 喊麥,拍成短視頻傳到快手上。瀟瀟從沒在其他地方看到過魚販子的生活,"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殺魚的人,有趕海的人,但一直以來都是媒體、電影、文學描述他的生活。快手提供瞭一種話語權,讓他們自己來說,‘這是我的生活,我想這樣介紹我的生活’。"

掌握傳統體系話語權的人也看快手。他們似乎不擔心自己的飯碗被搶,反而把這當成是一種打開眼界、積累創作素材的方式。

韓松落是一名作傢,職業是描述另一個人的生活。

他在新疆長大,後來搬到甘肅生活,中國在他腦海中的圖景有一半是西北的面貌。寫字的時候,他常常幻想,東邊的人應該有怎樣的生活?一個卡車司機會有怎樣的生活?但也因為是作傢,生活半徑總是圍繞一張寫字臺打轉,關於世界的體驗除瞭親身經歷,隻能來自朋友轉述。

後來他上快手,偶然發現,快手上很多用戶都會在名字後加上自己的行業,比如 " 高空架線 "," 消防 ",他用瞭一下午把自己感興趣的職業都關註瞭一遍。

" 以前到荒郊野外,看到高山上架電線,當時就心想,這都是怎麼架起來的?誰做這些事情?後來某一天發現有一個架線工在直播,還拍瞭各種短視頻,哎呀,我全關註上瞭。"

高空架線工人們拍攝的短視頻

他在快手上關註瞭 200 多個人,做什麼的都有,有一位主播叫 " 新疆老王撿石頭 ",專門分享自己在戈壁撿玉石的故事。" 有時候他遠遠看到一個石頭,走近用起子撬出來,發現不是什麼好石頭,我跟著他一起失望,但有時候能碰上好的,金絲玉、瑪瑙之類的,我看他高興地用舌頭舔,我看著也高興。"

也有在非洲生活的中國人,有一位叫 " 非洲威哥 ",他在視頻裡教非洲小孩唱《成都》,說河南話,跟當地人一起演小段子,跳舞。" 我從沒想過,原來這麼多中國人在非洲。就算知道有國人在非洲,我以為會像《戰狼》裡演的那樣,兵荒馬亂,四處都是綁架和謀殺,其實並不是。他們活得興致勃勃,跟當地人打成一片。" 他說。

威哥鏡頭下的非洲生活

十多年前,有朋友告訴他秦皇島那邊有漁民,專門做帶人出海捕魚的活動,3000 塊一天。他找瞭五個朋友,組瞭隊,凌晨三點在海邊等著。船上有三個人,一個開船的,兩個打魚的,太陽出來之前已經到瞭海面上。過程跟想象得很不一樣。" 電視裡都是滿載而歸,魚有大有小,看上去幹幹凈凈的。" 但實際上打魚是一件特別耗費精力的事,早出晚歸,深夜才回到岸邊,而且不是每次撒網都有收獲。過程雖然累,但總算是知道在海上謀生的人是怎麼一回事瞭。

有一次參加一個文化交流活動,在座有一位來自臺灣的雜志主編,突然問底下的人," 你們最近有什麼好看的書和電影,或者好玩兒的東西能推薦給我嗎?" 韓松落脫口而出," 有啊,給你推薦一個 APP,叫‘快手’。" 他還沒說完,底下的議論聲炸開瞭。

有人立刻反駁,沖那位臺灣主編說," 您別聽他的,快手有點 low。" 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反問對方," 你看過快手嗎?" 得到的答案是沒有。

他至今有些耿耿於懷," 為什麼有些人會天然設置出一種觀念,安到另一群人頭上,從此拒絕瞭解他們呢?" 再碰到不理解快手的人,他會拿出手機給對方看自己的關註列表。他和身邊看快手的朋友們建瞭一個群,叫 " 舅舅傢的老鐵們 ",原因是朋友們喜歡叫他舅舅,又是受瞭他的 " 安利 " 成瞭老鐵。這個群專門用來分享各自看到的,好玩兒的快手視頻。

前幾天他看微博,有一個視頻被頂到瞭熱門,裡面是幾位街頭賣藝人,唱河南柳琴戲,但這個劇種已經沒落瞭。留言中很多人感慨他們的堅持,號召其他人捐款。他卻下意識反應," 應該有人教他們去開快手,或許能賺更多。"

孟奇是一名高中生,住在河南安陽的一個小村莊裡,隻要一閑下來,她把時間幾乎全花在跟著快手教程學佈藝上。她把快手也推薦給媽媽,媽媽沒讀過書,也不太會用 APP,要不是孟奇手把手地教,媽媽現在還隻能看系統推薦——因為她不會在快手上關註主播。教媽媽用快手的時候,她發現媽媽的推薦頁上大都是去全國各地旅行,極地探險的視頻,而快手正是根據每個用戶偏好用算法推薦。現實是,媽媽今年近 50 歲,去過最遠的地方,是相距 10 公裡的另一個縣城。

孟奇跟著快手學習的佈藝作品

在快手上,像孟奇和她媽媽一樣的用戶還有千千萬萬。快手最難能可貴的地方,是它賦予每個人表達展示的權利,無論他生活在一線城市還是窮鄉僻壤,收入、知識水平多少,表達的空間並不因這些要素有任何折損。時代輪轉,能感動人們的東西還是那兩樣:真實和生命力。

人們習慣於追隨 KOL,以為普通人隻能是 " 失語的多數 "。但快手證明瞭一點,普通人的生活是有力量的。

如今日活過億的快手儼然是一個構架完善的社區,在這上面生活著各種人,無論是空間地理上還是人格職業上:無論是商人、老師還是農民;無論是健康人還是殘疾人;無論生活在非洲、金三角、還是偏僻的懸崖村;無論是展示琴棋書畫還是射箭、臺球或下廚 ....... 它也是中國社會極為真實的映照:物質上有懸殊的貧富差距,思想上多種觀念交鋒,不同圈子的人相互試探,問題倏然浮現,就像近幾年年輕人突然難以理解他們的 " 親戚 " 一般。新鮮事物加速成為熱點,不斷被追隨,又被後來撲上來的更新的東西徹底淹沒,這是我們在 21 世紀第二個十年的生活。

世界正在變平,是趨勢,也是未來。人的一生各有境遇,有人浮上來,就有人沉下去,但不可抹煞的是每個人努力生活的痕跡——快手默默記錄他們的快樂,而快樂沒有高低。

策劃:GQ 實驗室編輯:Rocco 撰文:Lindsay 采訪:S、受東東、Lindsay 版式、設計:肖千裡插畫:黎森 Li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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