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女人吃飯，
真的那麼容易嗎？
歌舞伎町一番街，日本東京新宿東口的 " 不眠之街 "（眠らない街），入夜後燈紅酒綠，人聲喧騰，這塊隻有 0.35 平方公裡的區域是亞洲最大的紅燈區，密佈著各類酒店、卡拉 ok、、網咖、居酒屋、沙龍、美甲店、按摩店、球館、情人旅館、賭場、黑社會據點 …… 以及為成千上萬女性提供服務的——牛郎店。
這裡的牛郎可不是中國古代神話傳說中那個娶到瞭七仙女的農傢小子，它對應日語裡ホスト（host，中文一般叫牛郎或者男公關）一詞，指的是日本風俗業的一類從業者。
作為讓男性們釋放欲望的夜總會的翻版，在日本牛郎店，一群年輕好看的男性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隻要女人肯花錢買開心。
日本第一傢牛郎店早在 1966 年就出現瞭，屬於合法經營的場所，幾十年來牛郎店的規模一直在壯大，到 1996 年，堪薩斯大學人類學系的竹山教授在研究這個課題時發現東京已經有瞭 200 傢牛郎店和近 5000 名牛郎。
2000 年以後，這門 " 愛的生意 " 依舊紅火，牛郎店的影響力已經滲入瞭日劇日影，比如《夜王》、《暗金醜島君》、《王牌男公關》、《靛青之夜》，今年一月份 NTV 播出的懸疑劇《致命之吻》，主角便是一位牛郎店頭牌，手機通訊錄翻一翻，幾十號金主排著隊為他花錢。
《致命之吻》劇照
牛郎們常見的形象是頂著葬愛傢族的發型——頭發略長，或染或燙，劉海精致，用發蠟仔細打理，在國內我們會直接管這個叫洗剪吹殺馬特，但牛郎們和他們的顧客可不這麼認為。這種極具分辨性的發型會細分為王子型和壞男孩型——據說是讓日本女人最心動的兩種男人類型，為瞭極少數有特殊偏好的顧客，他們還會 cosplay 一下動漫人物、吸血鬼或哥特式貴族。
牛郎們大多 18 到 25 歲，身材瘦長，皮膚光滑，穿緊身西裝，點綴一些配飾，絕對比女性們在其他場所遇到的男性溫柔體貼，懂得女人心，會喝酒聊天，隨時準備著販賣愛情、浪漫、陪伴，偶爾也有性。
顧客們拿起一支香煙，放到嘴裡之前，牛郎一定會順利取出打火機點好；走出洗手間，一條熱毛巾恭恭敬敬遞到瞭面前，他會在你抱怨同事的時候適當地說出 " 她怎麼比得上你？一定是嫉妒你吧 " 之類的話，永遠滿含愛意註視著你——這就是牛郎店的服務宗旨：" 我們盡一切努力營造一個幻想世界，讓女性花錢就可以滿足自己的所有願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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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成為牛郎？
在日本的牛郎官方網站 HostXHost 上，日本任何一個城市的牛郎店的具體信息都能在這裡找到，還能瀏覽一下全日本牛郎的每日排名、每周排名、每月排名。
是的，你沒看錯，牛郎店也會劃分級別，除瞭剛入行沒什麼地位的新人，從低到高依次是：幹部輔佐、幹部、主任、部長、代表 / 取締役（同級別）、代表取締役、業主（オーナー，owner），規模大的店還設有副的級別，層次更多，每一級都隔著幾百幾千萬日元的業績臺階。
第二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在等待入場時，女客會得到一本小冊子，該店所有牛郎的照片、個人信息都在上面，接著會被問是否需要指定一位牛郎，這叫做 " 指名 "。如果選擇瞭其中一位，而他又恰好正空著，那麼女客可以和這位牛郎坐下來聊天喝酒；但如果選擇瞭特別受歡迎的牛郎，就需要他在多個客人之間周旋，每隔十到十五分鐘換一次，當天店裡生意一般的話，那些沒被指定的牛郎也會在顧客落單的時候坐過來。第一次 " 指名 " 後，女客下一次光臨便會被直接分給上一次被選中的牛郎，並且開始收取指名費用。
牛郎店實行永久指名制，中途換人在註重禮節的日本是會鬧的很難看的，請一定要慎重選擇。
而指名後，牛郎會帶女客坐在一張桌前，開始詢問對方喝什麼酒，註意，牛郎賺的錢主要是從酒水費裡頭扣，所以做牛郎一定得能喝，愛上瞭牛郎的客人也一定會為他買最多最貴的酒提高業績和排名——說起來，牛郎的真實身份應該是酒水銷售吧。
牛郎到底能賺多少錢？
對於大多數國內媒體來說，最常宣傳的一點，大概就是日本牛郎長得 " 難看 " 卻又相當賺錢瞭，到底是這樣嗎？我們整理瞭 2018 年 2 月的 top5 牛郎排名順序：
1 ⃣️
壽 桜華
身高：181cm
店名：LOVE
級別：業主（オーナー）
2 ⃣️
美神つかさ
身高：175cm
店名：HAREM
級別：取締役
3 ⃣️
黒崎 剣
身高：180cm
店名：BLACK SWORD
級別：CEO
4 ⃣️
七瀬姫杞
身高：未知
店名：KING
級別：幹部長
5 ⃣️
天瀬一誓
身高：175cm
店名：KNIGHTナイト
級別：幹部
單單照以上幾位的照片來看，似乎頭牌牛郎的顏值還是在線的。另外，牛郎除瞭基本的年齡和長相要求，還有一個重要的入行標準，那就是懂女人。酒上瞭桌後，你要做的事就是邊喝邊聊——但這並不是一份簡單的工作。牛郎必須擅長聊天，更擅長傾聽，關註女客的情緒變動和感情需求，哄她開心，" 精心扮演著男朋友的角色，實現她美麗的愛情夢想 "。
具體以東京比較出名的 LOVE 牛郎店為例，3 月份的營業時間是 20:00～24:00，周一休息。第一次去隻能坐一兩個小時，收費較便宜（LOVE 是 2000 到 3000 日元，大概一兩百人民幣）。成為熟客以後收費增加，比如加收指名費 6000 日元（約 350 元人民幣），vip 房間收費是 11,000 日元（約 700 元人民幣），沒有時間限制。最後付錢的時候，所有費用要加上 35% 的稅。
算下來這部分花不瞭多少錢，酒錢才是大頭。一萬日元以上的酒點多瞭可以放在店裡存檔，隨時過來喝。生日聚會或周年慶的時候，有錢的女客壕起來會為牛郎壘起香檳塔沖業績，一個塔基本開銷是 200 萬 +，高額的能達到 2000 萬（日元！折合人民幣 120 萬）。2013 年一檔日本綜藝節目裡，女星壇蜜拜訪東京一傢普通牛郎店，店長透露頭牌業績是每月 2200 萬日元。像 LOVE 這樣的大店，上瞭億的業績才能排上位吧。
所以，
我們找瞭正在從業的日本牛郎，
想問問他們怎麼看待自己的職業
：能介紹一下自己嗎？
那智（Nachi）
身高：175cm
所屬店：OZONE -player's club 帥氣度：� � � � � �
搞笑度：� � � � � �
酒量：� � � � � �
成為公關之前是個人 bar 從業者，夢想能讓客人和同伴都能心動不已的男公關。
藤城佳月（Kazuki Fujishiro）
身高：175cm
所屬店：TOP DANDY
1988 年 2 月 16 日 30 歲
AB 型 / 水瓶座
：進入這個行業之前，您是從事什麼職業？是在什麼時候進入男公關行業的？
智：我以前是很普通的上班族，目前是我成為男公關的第九年瞭。
佳月：以前是上班族，已經從業 6 年。
：您為什麼會進入這個行業？喜歡這份工作的什麼地方呢？
智：一開始就是單純地想試試在這個行業我能做到什麼地步。而到今天，對於工作我很難說喜歡或是討厭，這聽起來可能想誇贊自己——但不管是作為男人，還是作為有價值的商品我想每天都增值。
佳月：我之前曾經生過一場病，住院一年半後，失去瞭很多東西，所以有瞭舍棄一切的決心 ( 笑 ) ，最終加入男公關行業。 ：談談進入這行第一個月是什麼狀態？當時能預料到能做到今天這個地位嗎？
智：很偶然，我做男公關第一天就有客人瞭，從那以後她每天都來，非常照顧我，但後來很快就不來瞭，這也是這個行業的常態，哈哈哈哈。所以我認為我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是無數次挫折、試錯的結果。
佳月：每天都給前輩打雜跑腿，每天都很崩潰。每天用店裡的蛋黃醬拌著白米飯吃 ( 笑 ) 說實話那時候我看不到未來，每天都在非常努力的生活，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變成瞭今天的樣子。
：您的傢人知道您的工作嗎？他們的態度是怎樣的？
智：他們知道的。一開始是反對的，現在很支持我。
佳月：他們知道。他們很擔心我的身體。
：您的長期客人都從事什麼職業？有外國客人嗎？
智：做夜晚職業的、OL 還有學生，各種類型。外國客人也有，中國、韓國還有美國的客人都有的。
佳月：主要是已婚者比較多。很讓我感謝的是，指名我的客人有各種各樣的人，從學生到年紀大的人都有。不過這幾年，亞洲圈的客人確實變多瞭。
：那您個人喜歡什麼類型的女性？
智：能與我一同成長的女性。
佳月：我喜歡清純，體貼的女性。
：您覺得進入這一行需要具備哪些條件？
智：感恩和貢獻是最必要的。
佳月：喜歡客人是最重要的，一定要 24 小時考慮客人的事情。
：您每個月的業績是多少日元？
智：這個我保密，但我所在的 host club 業績最高可以達到 1000 萬元。
佳月：我可以告訴你確切數字，但可以拜托不要公開嗎？而我們店營業額曾經一個月超過 1 億日元。我個人覺得在日本沒有店能夠在銷售額、裝修、員工數量、歷史等一切方面超越 TOP DANDY 總店。
：有固定的伴侶嗎？如果有，您的伴侶怎麼看待您的職業？
智：沒有戀人。雖然曾經有過，但現在我的女朋友就是工作。
佳月：沒有。
：今後有什麼打算？會退出這一行做其他事嗎？
智：我很擅長培育人才、經營管理，所以想自己開店。
佳月：因為我以前想要獨立然後失敗瞭，所以再加油工作 10 年的話，想在國外過上舒適的慢生活呢（slow life）。為瞭實現這個目標我現在正在認真的存錢 & 理財。
雖然有點虛無縹緲，但我想取得狩獵資格證然後像隱居一樣試著開一個野味料理店。
牛郎的出現
源於人的孤獨？
不難看出，對於智和佳月來說，牛郎，或者是他們口中的男公關，隻是一個較為小眾但卻並不奇怪的職業選擇。這可能與日本社會的現狀有關。
日本厚生勞動省去年年底公佈瞭 2017 年人口動態統計年度推算，預計 2017 年同比減少 1.4 萬對結婚數量，降至 60.7 萬對，刷新戰後以來的最低紀錄，與此同時，離婚數為 21.2 萬對。
——越來越多的日本職業女性選擇瞭單身，但人終究是社會動物，有與他人建立親密關系的普遍而又強烈的需求。
牛郎店提供的全套男友服務可能正好能滿足瞭這種需求。心理學傢定義的親密關系有以下特點：瞭解（knowledge）、關心（care）、相互依賴性（interdependence）、相互一致性（mutuality）、信任（trust）以及承諾（commitment）。與牛郎的長期關系能為單身女性或者並不感到滿足的傢庭主婦提供以上六要素中的部分或者全部。
牛郎真誠的眼神和溫柔的話語讓女客深深陷入 " 我擁有世界上最好看的皮囊和最有趣的靈魂 " 這一巨大的幻覺當中，他記得住跟你有關的特殊紀念日（不僅僅是你的生日），能註意到你的新發色，誇獎你的眼影或口紅，可惡的老板、難纏的客戶、甚至邋遢的老公 …… 統統煙消雲散，即使內心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種自我欺騙，但誰不喜歡這樣稍縱即逝的升華時刻？ドキドキ（心跳加速的聲音），春宵苦短，請再來一瓶香檳！
玩得深瞭你會發現，這就是一個戀愛養成遊戲呀，給牛郎送車送名表送豪宅在網上可以，現實生活當然也可以。
在日本，光顧牛郎店的女性主要有兩大類，一類是陪酒女，陪酒女賺得多，負擔得起牛郎店的高消費，當她們在隔壁為男性服務完以後也希望獲得同樣的服務來滿足自己；
另一類則是職業女性（忙到沒時間談戀愛）或傢庭主婦（她們的丈夫忙到沒時間和她們談戀愛），當然前提這些女人都必須很有錢——日本女星真木陽子離婚後到牛郎店買醉，一個晚上就花瞭 2000 萬日元，還有日本神奈川縣的一位 24 歲女巡警挪用瞭 150 萬日元的公款跑去關顧牛郎店。
選擇成為牛郎的日本男人則通常受教育程度不高，沒有可以成為白領的學歷，那些業績優秀的牛郎給這個虛妄的圈子帶來很多誤解，實際上新人沒有業績很快被淘汰，即使一直堅持做這個工作的牛郎，也需要常年陪酒、滿足客人各種要求。盡管如此，這個行業仍然是一個以幻覺為生，並不斷吸引新人繼續制造幻覺的地方。
而現在看起來，孤獨的人越來越多，需要他們的人，也就越來越多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