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的出版本身就是一個傳奇:
餐廳服務生丹勒寫瞭本小說,她得知一位常客是出版人,就把作品拿給他看。
出版人隻讀瞭10頁,當即決定簽下這部作品。此人其實是企鵝蘭登出版集團的總編輯!當然,服務生丹勒收到一份50萬美金的合同。(這是印在書後面的介紹)
我讀瞭10頁就標記瞭很多詞句,並且掉瞭一地雞皮疙瘩,你很少會讀到這樣的、相對通俗讀物,卻覺得每個角色都能說出戳中你的言語。
在讀到第17頁的時候,就發現在本書不光是關於紐約,它關於我們這些在城市裡努力生活向前跑的每個人,我們當代年輕人的成長。冷或暖。它一定會在某個角落戳中你。也許這隻是個斯通見慣的故事,那我覺得這本書最大的妙處就在於它的詞句,所以我像個打字員一樣,整理出瞭所有或讓人自考,或讓人抗議,或讓人共鳴的詞句。
如果是隻愛看圖片和低密度信息的,可以自動跳過這篇文章。這篇文章前後包括閱讀和寫作時間花瞭我很多片段時間,我先謝謝你花時間閱讀,對於一個時尚賬號,每次寫那麼多字還有人喜歡,我很珍惜這點,你們是讀者,不光是看客。
Sweetbitter
"你為什麼選擇紐約?"
"我沒有無窮盡的選擇,世界上隻有這一個地方,大到足以容納如此之多肆無忌憚、漫無邊際的欲望……我幻想過上一種二十四小時晝夜不息的生活。"
讀完這本書的時候,音樂也剛好聽在那首,一室安靜,我喝瞭一口茶,然後聽著LCD這首"New York, I Love You But You're Bringing Me Down",短暫的哭瞭,清涼的感覺,不是濃鬱的沉重,淡淡發酵。我發消息給朋友,說: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麼公平,隻有時間。
它有甜有苦,正如它的名字《Sweetbitter》,還有下面那行小字"life happens while you wait"。
生活是趁你還在等待的時候降臨的。
關註到這本書,是因為看瞭STARZ出品同名改變美劇的預告,它有個很美麗的中文名字《你要像喜歡甜一樣喜歡苦》(暫譯),它讓我對這本書充滿興趣,喜歡把"Sweetbitter"翻譯成為"你要像喜歡甜一樣喜歡苦"的這位譯者,孫璐。但我沒想到,它的字句會如此精彩。
預告
講述小鎮女青年帶著無限的希望來到紐約,向往大城市光線亮麗的生活,她開始在曼哈頓下城一傢高級餐廳做服務生的工作,辛苦又低廉,但餐廳的工作幫她迅速窺探到這座城市的繁雜熱鬧和時髦精致,學習禮儀和高級料理及品鑒紅酒,暗戀一個男孩,然後遇到愛情,但最終她發現一切華麗都掩蓋不住大都市的冷漠。就像每一個對大城市充滿期待,又在其中感到格格不入在打拼的女孩一樣。
"New York I love you,
but you are bringing me down."
我把自己所有觸動我的地方都拿出來跟你分享,但我會盡量不劇透太多。也可以說這本書的價值,也許不在於那些故事的拐點,更在於每個拐點處的感悟。它就像發生在你身邊一樣,就像一碗巨大的巫女湯。
酸:柑橘汁、薄皮兒的梅爾檸檬、滿身疙瘩的卡菲爾酸橙,都能讓你的嘴巴皺起來。還有濃縮酸奶和醋。廚子的料理臺上都有檸檬,盛在品脫桶裡。每當主廚大叫"這個得酸!",他們就把檸檬精華加到菜裡,用愛撫般的酸澀激發食物的活力。
夏
大傢都是一身輕松的來紐約的嗎?
你還記得自己來出來這個城市時候的模樣麼?你帶著一身傲骨,帶著想要發光,或者是體驗的心情來到,想要把自己打碎再揉進這座城市。
我問人們為什麼要在報考某某大學的時候,他們多數給我的答案都是希望離開傢遠一點。那裡什麼都是新的,陳舊的過去隻是喝醉酒的調侃,盡管我們還年輕,但已經渴望著"錯位的成就感",比如少年成名,比如過度的成熟,我們在還需要耕耘的時候就渴望擁有財富或地位。
女主角Tesse她說自己來到紐約是為瞭逃避。
穿越哈德孫河的時候,我覺得好似橫渡忘川,濁水滔滔的遺忘之河,忘記瞭我有一個老是在清晨醒來之前就已經開車出門的母親,還有一個喜歡在傢裡各個房間消無聲息穿行的父親;忘記瞭遊行般從我人生中列隊閃過的各色人物,無論我說什麼,我們總聽不明白;也忘記瞭我曾怎樣駛過幹涸田野中的土路,頭頂星空逼仄,內心混沌空虛。
盡管她將從事一份可能不太受人重視的工作,侍者。準確的說是助理侍者,因為在紐約高級餐廳裡工作,你需要的不隻是會端端盤子,算算賬,你需要瞭解這座城市,因為每個客人都可能是這座城市裡的大人物,每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可能就坐著GQ雜志的主編,或者是頂級的美食評論傢,你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成為你的機會或者是將你定在某個社會階層,動彈不得。
九成做過服務員的人,不會在簡歷中提到這段生涯,即便偶爾談起,也會視其為渾噩度日的迷惘時期和體驗苦難的紀念章,將它與經歷地震、應征入伍相提並論。總之,實在乏善可陳。
也有很多人來到一座大城市,帶著夢想,他們想要成為演員、歌手、藝術傢、企業傢、攝影師、股票交易員抑或是高級金領。他們來到這裡是為瞭變得強大,變得漂亮,變得有錢,變得被人尊敬。
其實他們…留在這裡,想變成別人。
世界上隻有這一個地方,大到足以容納如此之多肆無忌憚、漫無邊際的欲望。
曾經有人跟我說個一句話,你如果在某個地方感覺到格格不入,那意味著這個地方太小瞭,越是廣闊發達的地方,它越能容納,它包容,不管是善良美好,還是醜惡骯臟,在那裡你的善良和罪惡都很小,也可以很大。
在那樣的城市裡,你可以做自己,得到你想要的自由,身體和心靈的。所以,它有著讓你迷戀的罪惡感,被理解為性感。
"是的,這是一種反思青春時代的激情本質的表現,但或許是個好兆頭,說明我們的思想發生瞭變化,有所進步。"
……
“也許還意味著我們忘記瞭自己。不斷忘記自己,這就是成長和生存下去的秘訣。
Tesse需要忘記那個在小城鎮成長的無趣的生活,她要忘記自己,成為別人,變得光彩照人,變的強大,變得足以抵抗別人的諂媚和攻擊。
她想要成為那樣的人:
她戀過愛,分過手,看心理醫生,也看書,不缺少在大街上遇到卻想不起對方名字的點頭之交,但她隻屬於她自己。她不妥協、守界線、有品位——細致到眼睫毛。當她行走時,毫無疑問,她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她想要知道是誰,要去哪裡。
成功瞭就是勇敢,失敗瞭就是傻。
在餐廳裡她是新手,大傢都叫她小姑娘,但她想過背後別人是怎麼談論自己的,可能沒什麼好話。獨自來到紐約,她知道自己改變不瞭什麼,想要適應這裡,想要成功她隻能改變自己。盡管覺得格格不入,但每天晚上睡一覺起來就好像可以重新面對。她這樣麻痹自己。
店主說:"你被錄用,是因為你是個‘百分之五十一’,'百分之五十一'是訓練不出來的,是你的天賦。"
老板說,她是那個51%。她開始相信這樣的說辭,她相信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她就是金子終究會發光發亮。這是所有老板都擅長於做的事情,給充滿好奇心的你,畫一個巨大的餅。在培養你的同時,允諾一個美好的未來圈養你。
我是個"百分之五十一",我對自己說。這就是我:
始終不渝地樂觀:不會被世界打倒。
貪得無厭的好奇:謙卑,不以提問為恥。
一絲不茍:不相信捷徑。
慈悲:以情商為行動指引。
誠實:不僅對他人誠實,更重要的是對自己誠實。
她跟管理層說自己不是為瞭談戀愛跑來紐約的女孩,表現出類似於紐約人的野心勃勃。她能感受到別人對此說辭並不信服,連她自己都不能說服自己。她遇到瞭導師,是個有經歷的女人西蒙娜,她溫柔且循循善誘的教她如何做一個好的侍者,並且教她品鑒食物和紅酒。
我希望引人註目,不僅要讓那些曾經嘲笑我的同事重視我,還要贏得這座城市的尊重,所以,每次遇到責怪、抱怨或白眼,我一律報以微笑。
她也遇到讓她心動的男孩,傑克。西蒙娜和傑克關系匪淺,Tesse覺得自己和他們之間,就像是島嶼和大陸的距離,難以觸及,他們神秘而誘人。
每個人都有另外一面,大傢的多面性使我難以適應。
我們都曾傻傻分不清真假,甚至會不斷的靠近偽善,而拒絕真實的殘酷。也許,我們永遠都無法分清。
在紐約生活,最重要的是經驗。
在上海、北京或者是廣州這樣的國內一線城市,何嘗不是靠經驗。選擇適時的交通工具出行,見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體面和真實不斷的交替,知道何時該帶上面具,什麼時候可以摘下來。
工作也同樣需要經驗。
這條原則就是:你可以和任何人睡覺,就是不能和上司搞到一起,不能睡付你薪水的人、有權雇傭或開除你的人。
不然你會什麼都得不到,被趕走的時候像個落湯雞般狼狽。
我早已習慣孤獨,卻從未意識到還有許多人也和我一樣孤獨。
我們生活在樓宇間,以為自己是唯一的受害者,我們多愁善感,我們總在感時傷懷,孤芳自賞,覺得自己是生活唯一的受害者,但其實每個人都孤獨,不管在什麼位置上。生活就是這樣。
沒有認識自我的能力,就無法保護自己。你明白嗎?
你不足夠瞭解別人,也不足夠瞭解自己。在大城市裡奔波,你的膽量是否配的上你的野心呢?你需要更瞭解自己,你願意為達成你的目標付出什麼?或者說你能付出什麼?我從來不評論那些用各種手段爬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的女人,雖然不會效仿或是茍同,但心服口服,因為她們的內心夠強大。
"欠西蒙娜的人情,就像欠黑手黨的人情,她的幫助是雙刃劍。"
就算是你的導師,也千萬不要覺得別人會理所當然的永遠幫助你,就因為你弱小。如果沒有好處,不管是金錢還是身體,抑或是情感,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的幫助你。即使是最正直的人,幫助你也同樣會為自己有能力幫助別人,為這種力量感,而感到滿足。
直到有一天,天真的女孩終於明白瞭什麼是真實的老板口中的51%。
他們在中上層階級文化中——不,應該是在中上層階級的品位中——周旋的遊刃有餘,甚至連大多數廚師都手握著康奈爾大學這種常青藤盟校的文憑,抑或是在中情局上過班,熟悉富人圈。這就是所謂的百分之五十一。
就是那些固化的階級標簽,小姑娘,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呢。每個社會總有自己的Social Ladder社會階梯,你可以順著往上爬去夠到那49%,但終究你會觸碰到階級的天花板,壓得你透不過氣。
在大傢的對新人的調侃中,她也成為一份子,不再為同樣身為弱者的自己而說話,她選擇瞭別人的立場,強者的同盟。
"他什麼都不懂,對嗎?"
酒吧,這裡必須給人時間停滯的感覺。
那是欲望動物的避難所。
咸:遇到它,你嘴裡會自動分泌口水。佈列塔尼的雪片鹽入口即化。喜馬拉雅山的粉紅鹽,灰撲撲的大塊日本粗鹽。主廚掌中無盡流淌的猶太鹽。鹽的用量最難把握,似乎總差那麼一小撮,但味蕾被它引爆時的感覺是致命的。
秋
沒有一個人離開這座城市。如果你在這裡,你的恐懼會被暫時治愈。
那時候發生瞭可怕的災難,但他們被困在紐約的同時,也感覺到瞭異常的安全。這裡什麼都可能發生。你想要看起來是個大城市的居客,那就要看起來冷漠點,大傢都帶著厚厚的面具,時不時還會更換款式。
分享秘密是種儀式,象征著關系的親密。如果你還沒有秘密,就無法知道你還不知道的東西。
盡管是在餐廳工作,這樣的法則也依舊適用。但Tesse還是個新人,她沒有獲得秘密的途徑,她就沒有秘密來交換,來保持某種制衡關系,於是她就無法真的融入。隻有有秘密的人,才能獲得通往圈子的入場券。就像是在職場,你沒有價值,別人為何來跟你交易?
"你知道什麼是豐度嗎?
……
你已經被教導得像犯人那樣生活:不拿、不碰、不信任。別人教導你說,世界上的事物都有缺陷的,所以物質世界沒有精神世界重要。這種論調很可怕,不是嗎?其實世界是有豐度的,你投入一分,它會給你十分的報償。
前半段,可以相信。後半段,可以存疑。Tesse是個新人,她理所當然的受著每個人的教導,不管她是否願意,那些有經驗的人都會試圖來用這種方式來宣告自己的資歷和權威。
這樣說話是你這個年齡的女性的流行病。她們的說話方式與世界觀存在重大偏差。她們接受的教導是用俚語、陳詞濫調和譏諷的詞表達自己——這些是軟弱的語言。語言的淺薄會扭曲你人生經歷的色彩,讓它們顯得沒有價值,被你拋棄而不是吸收。
女孩子一邊說著女權,一邊做著看低自己的事情,這樣的現象在當今社會還少麼?
"我剛來這兒的時候,連著吃瞭三天M豆,是的,隻有M豆……現在我是一個他媽的百萬富翁,但還是忘不瞭挨餓的滋味。"
隻有成功瞭的人才有資格談論"挨餓的滋味",對於絕大多數人這就是生活。
女孩迷戀他。傑克。
當他看著你,就又變成世界上唯一瞭解你的人。
愛情是每個人的毒藥或解藥,不管你有多抗拒,但這是事實。她喜歡他的一舉一動,他的疏離就是他的魅力,女孩甘之如飴。
每個女人在職業生涯的某個時刻,都會遇到智商暫時降低的情況。
Tesse繼續做個紐約悲歡離合的旁觀者,見證瞭這樣的事情發生,愛情成為瞭女孩事業的絆腳石,在誘惑面前女人失去瞭對於工作愛情的平衡能力,也許根本就不存在平衡,她註定要失去什麼,隻不過一開始你以為魚和熊掌可以兼得,什麼都想要。
那個時候,也許她可能還沒有意識到,終於有一天,她也會在那樣的位置上。
是啊,矯情沒用的呀,這就是生活。
生活真的有留給我們時間去矯情麼?
"我發現,如果不投入,什麼事都做不成。連做侍者也是這樣。"
"對於不願意動腦子的人,什麼工作看起來都很容易。"
當她在餐廳的工作越來越得心應手的時候,意識到原來侍者也不是那樣容易的工作。如果你想著混日子,那麼什麼工作都是容易的;如果你想著好好工作,創造價值,那沒有什麼工作是真的容易,就算在路邊賣紅薯。
"常客不是朋友,他們是客人。他是種族主義者和歧視狂。我招待瞭他十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接受一個徹頭徹尾的死基佬的服務。永遠不要展示自我。"
有人這樣告誡著她。永遠不要展示自我,多麼諷刺啊,在一個那麼崇尚個人主義的國傢,一個經驗老道的人告訴你,不要展示自我,真實的自我。原來這個城市可以包容那麼多,卻也容不下這點真實。
她說"過幾天"的時候,我覺得實際意思是"再也別來瞭"。
就好像,人們會把偽善披上優雅的外衣。
"人們來這裡是因為其他人都來。這就是做生意的代價。"
就好像,人們會在群體中喪失自我,或者過於從眾以獲得安全感,就算是在紐約也不例外。因為做一個異類的成本,在哪裡都比做個正常人要高。
後來有一天,我聽說紐約城有一條隱形的峽谷,和亞利桑那大峽谷一樣深,越靠近頂部越窄,最後窄的看不見,你可以在人行道上和某個陌生人並肩前進,卻意識不到他或她和你並不在峽谷的同一側。
這是我聽過的對社會階級固化最美好的描述。就算你可以和很多人打招呼,就算你們並肩坐在同一張餐桌上,不同階級之間的人之間,永遠有一條隱形的峽谷。但因為它是隱形的,所以很多人以為它不存在,或假裝它不存在,帶著滿腔熱情想要證明給所有人看,你看,這就是自由。
人們隻會聽到他們想聽的東西。
因為我們,其實都是在自我重復。
他們默然地享用早午餐,在周日讀周日版的《紐約時報》,認為這些都是天經地義。他們跑到人堆裡享受公民的身份感:擁擠的博物館、擁擠的地鐵、擁擠的酒吧,好像電影裡的臨時演員。
在城市裡中上階層的人們,他們用生活方式在宣告著自己的地位,他們用抱怨的方式來宣誓自己在這片土地的權利,隻有他們能在這裡理所當然的享受或承受,他們是這裡的一部分,成為城市的骨血,不管好壞。
"你需要停止道歉,別再說對不起。你得練習,明白嗎?"
而作為一個外來者,Tesse不斷的說著抱歉,因為格格不入,害怕因為犯錯而被別人排擠,怕融入不到這座城市中。習慣性的道歉,是每個職場新人的謙卑技巧,但實際上,它根本掩蓋不瞭你的笨拙,因為沒有人在乎你是否道歉瞭,他們隻希望你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並且不要給他添麻煩。
"我不光想要做好,還希望抓住每一次經驗的脈搏。"
而Tesse還在天真的想要把握住經歷的脈搏,卻沒有意識到,其實這裡,沒有人願意陪她玩這個遊戲,就算她有年輕的紅利。
那一刻,沒有傑克,沒有餐館,沒有城市,隻有我的欲望在街道上無情的奔波。
愛情啊愛情。其實就是欲望啊。再艱難的生活著,在情愛來臨的時候,你也毫無抵抗能力。Tesse被親吻的時候,她覺得這個世界上隻有她自己的欲望,其實那是不是愛情呢,還是融入這座城市的裡程碑而已?
甜:顆粒,粉末,棕褐色。黏稠,如蜂蜜,似糖漿,渾厚的汁液包裹唇舌。甜,讓我們放縱迷醉,是最早使人上癮和渴望的味道,盡管我們已經馴服瞭它的野性,但鮮美的桃汁依然蘊含山洪暴發般蠻荒的沖擊力。
冬
"不要在處理蔬菜方面相信法國人,意大利人知道怎樣保留蔬菜的原汁原味。"
Tesse學到瞭很多東西,她甚至覺得自己有一天她或許真的可以成為精致的一份子。而她也意識到食物本身的魅力,以及人類社會是如何利用食物來宣告自己的社會地位的。越挑剔,似乎就越高貴,多麼美好的錯覺。
這個女人無論站在那裡都仿佛置身聚光燈下,並非因為擁有完美無瑕的外表,而是由於那種徹底掌控自我的姿態。不僅如此,她觸碰過的一切,前面都會出現一個代表所有格的撇號,似乎這些東西完全歸屬於她。
她依舊習慣性的仰望,學習著別人的姿態。
"沒有意識到,酷始終是過去時。對於那些過的酷、設下什麼是酷的標準的人來說,這可一點都不酷。"
她在兩種狀態中拉扯,學習那種冷漠和"酷",之後再感到淒涼,這種"酷"是多麼的虛假。
"你在自己眼裡永遠會是一個陌生人。"
因為她還不知道自己是誰。其實那個她自以為在進步和找自己的時期,隻不過是在模仿別人,看起來優雅成熟的模樣。她不自知,她樂在其中。
"轉著圈兒晾屁股。就算你穿得像個男孩,把身材隱藏起來,照樣可以在運動場上吸引他們,讓他們都看你。"
有老紐約人這樣形容著現在的女孩子,認為她們總是用性感魅力來吸引男性的註意,而不像是那些舊時代的人們,有風骨和有風格。
"你知道,風格不是輕浮。我們那個時候,這是人格完整的標志,說明你知道自己是誰。"
大多數人對女性魅力是有誤解的,而這種誤解的根源是女性自己對自己的定位,年輕女孩子尤其容易把年輕貌美作為資本,在不知道如何表達的時候,她們選擇看起來"輕浮"的模樣。
試穿它的時候,我從鏡子裡看到瞭十年後的自己,那時的我恐怕已經成瞭不可戰勝的人,全部氣場都在一件衣服裡面。
然後她用衣服包包來武裝自己,用瞭高貴的東西,穿瞭昂貴的衣服,就好像自己的靈魂也變得高貴起來一樣。
"紐約的女人,她們都在這兒。她們不能再這兒,沒法活在現在時態。"
她們在這裡,活在未來進行時。以後我會成為她,所以現在的這點苦難我可以忍受。
"我們可以允許自己在不知道在做什麼的前提下活著。沒關系,這是一個積累階段。"
活著,總有一天,你會學會生活。
適者生存。我必須保住我的生活、我的銀行賬戶、我的工作、我的酒吧座位,有人挨凍,所以其他人可以不挨凍,制度又不是我定的,我說。
女孩學會瞭冷漠的第一步,那就是推卸責任。
不過,每次我袖手旁觀的時候,是不是也算給制度添磚加瓦?
但袖手旁觀就是幫兇啊。一旦習慣性的袖手旁觀,那你已經做出瞭選擇,你成為瞭這樣的人,就很難再回去瞭,因為習慣是人類可怕的東西。你習慣性冷漠,這讓你覺得至少自己是安全的。
"你沒法在道德原則缺失的情況下做出審美選擇。所以,他們是虛偽的人。"
我們都是。
我與成人世界完全隔離,得不到關註、傾聽和認可。
進一步的學習推卸責任。把自己的不適應歸結為,承認世界的冷漠無情,而事實也確實如此。在你第一隻腳踏入承認世界,另一隻腳還在門外的時候,你的孤獨感是最強烈的,你覺得沒有人可以理解你。
"我們都是孤兒,或早或晚,如果我們幸運的話。"
生來孤獨。
"你永遠不會忘記自己在紐約看到的第一場雪。"
因為這個城市真的很美啊。美得妖嬈。
我註視著城市的輪廓線,產生瞭雙重感覺,它們分別從大橋兩頭逼近過來,最後化為同一個念頭,我永遠無法協調它們兩個:每個人都住在這裡是荒謬可笑的,以及我可以永遠不離開。
當我們的骨血中沉淀瞭這座城市的印記,慢慢的我們會成為它,變成荒謬的一份子,並且離不開這份荒謬,因為痛苦被包裹在瞭漂亮的包裝盒子裡面,在霓虹璀璨中,漂亮的皮囊下,我們愛上荒謬。
"你會對很多東西失去興趣,比如你的青春、健康和工作,但真正的食物——海洋的饋贈——不屬於其中一種,在這個墮落悲慘的地方,你永遠可以從它們那裡獲得享受。"
原來我們喜歡食物,因為它才是生活的避難所啊。
"不光身體很累,晚上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把我放倒。"
Tesse累瞭,在忙碌中部不知不覺,感覺自己被掏空。這樣的感受是城市人都很容易染上的,當白天接近尾聲,華燈初上,你一個人走回傢的路上,你不屬於工作,你也不屬於你自己,你不知道自己是誰,那個時候你會感覺到最真切的落寞。沒有工作忙碌的麻木,沒有清醒的自我,這時候的累從腳底到頭頂,貫穿,冰涼。
有時我會把幾個月來上班的時間壓縮為一個晚上,一個長達幾個月的晚上。
麻痹。重復。"熵"是一個物理學術語,亦被社會科學用以借喻人類社會某些狀態的程度。
"其實這一種欲望不協調的狀態。"
但你控制不瞭。她沒辦法停下來,不停下來就可以繼續旋轉,停下來就真的倒瞭,前功盡棄。
"話題?我以為我們是朋友,在你們眼裡我他媽的隻是個大笑話?"
你依舊會對人感到失望。
直到傑克向我嘴裡吐出字句"為我高潮"的時候,我才理解瞭這怪獸般的自由,在出租車後座上達到瞭高潮。的確有人做著他們想做的他媽的任何事,他們的誠實恐怖、野蠻、令人窒息。
然後有些人又讓你重新對生活充滿希望,這座城市都為你染上瞭情欲的色彩,這是否真的關於性,關於愛?還是,它隻不過又意味著你向這座城市,又靠近瞭一步,因為有人對你的身體感興趣?
紐約城沒有絕對的規則。
Tesse悟道瞭什麼,但依舊沒有答案。
但有一天我意識到,實現這套儀式正是我搬到紐約的原因——在日落時分吃橄欖,喝醉,讀關於內比奧羅葡萄的知識。
她學會瞭城市人的聰明:用儀式感換成就感。
我創造瞭一種通過在餐館服務實現我所有個人渴望的生活。
餐廳的工作,讓她用最低的成本來接近紐約的上層社會,她接觸到瞭頂級的紅酒,學會鑒賞頂級的食材,聽到別人嘴裡這些高貴的常客的八卦,她用這種方式旁觀瞭紐約。甚至將這種感覺延伸為擁有的錯覺,就好像某些高級奢侈品店裡工作的人,他們覺得自己賣的東西貴,自己就也很高級。
"我不在乎"是還沒有擁有的時候說的話,擁有過還品味過失去滋味的人,她們心底明白,其實"我在乎"。
苦:總是有點出人意料。咖啡、巧克力、迷迭香、柑橘皮、葡萄酒。苦,也能讓我們放縱迷醉,中毒上癮。每逢嘗到苦味,嘴巴依然會遲疑猶豫,但在我們的敦促下,口腔總會適應,然後便是享受。
春
當你無法看清眼前時,活下去就有驚喜。
這並不是什麼人生真諦,隻不過你別無選擇。
我現在已經十分擅長不去關註令人不快的事物。
Tesse學會瞭忽視地鐵月臺上的骯臟嘔吐物,失聲痛哭的孩童,或者是路邊衣衫襤褸的流浪漢。這些曾經很容易讓她感到不適,同情抑或是煩躁的東西。我們也學會瞭,在城市裡,對一些不公平和冷漠的習以為常,我們甚至不去關註,就好像它們不存在一樣,繼續假裝快樂的生活。
作為百分之五十一,需要保持的基本素質就是不讓任何沖擊動搖我的鎮定。
就好像是想要優秀,就必須要冷漠一樣,這樣的鬼道理。
作為紐約人,與公共空間打交道的豐富經驗讓他們可以波瀾不驚的觀察生活,無論見到什麼都不覺得意外。他們惱火,但反應靈活。
或者成為一個不喜形於色的人。
"你們這些孩子一張嘴說話就是生命啊死亡啊什麼的,好像什麼都和生和死有關。"
"難道不是嗎?"
"你甚至連生活都不懂呢!"
故作的深沉、冷漠,讓我們以為自己成熟,並且看起來像是經受瞭什麼瞭不起的苦難,然而其實我們就連生活是什麼,還不知道呢。
我在膨脹,我的生活不再隻有工作、隻有餐館,我還在尋找世界上的一席之地。
然後生活突然給你瞭點甜頭。
"你認為你在做選擇,但事實恰好相反,是選擇在選擇你。"
你以為自己已經成功瞭第一步,然而,沒有甜如何嘗苦。
"她不是那種一心想著和男人結婚或者期待男人認可的女人。她有她自己的圈子。"
她依舊有著天真的一面。以為看起來的強大,就是真的強大,她以為紐約的鋼筋鐵骨已經融入到女人身體裡,她仰望的人。"你需要認真留意那些看起來不協調的東西,因為你的認識整體方面有盲點。"
他們能把她送進那個她可以暫時進入,卻沒有永久訪問權的世界。
那些女孩們,她們以為男人為自己打開瞭另一個世界的大門,就是賦予瞭她永久的訪問權限,她們以為走瞭捷徑,但其實在這扇門關上的瞬間,她們什麼也沒有瞭,連回憶就隻能就著淚,拌著飯,往下咽。
"世界上沒有真正的人生那種東西,公主殿下。就是這樣,要麼接受,要麼放棄。"
相信我,你會被很多人嘲笑天真,像個不諳世事的公主。
我犯下第一樁愛情之罪——把美、動聽的歌和事實混為一談。
終於Tesse的愛情破滅瞭,她發現那些美好的感受不是來源於愛,隻是來源於那個男人漂亮的皮囊,他們一起聽瞭一首好聽的歌曲,這種美好的感受給瞭她擁有美好愛情的錯覺。
而我是"美貌等於美德"這個邪教的忠誠信徒。
這就是根源。
"這是個危險的遊戲,不是嗎?隻能把故事講給自己聽。"
所以她在這個危險的遊戲裡,註定會受傷。
我想要一個盟友。我想要我的工作。我想傷害他們。
Tesse想要保住自己的工作,想要報仇,她明白最簡單的道理,那就是她自己不行,那麼她就需要別人的幫助,而最快捷可以換取別人幫助的方式,就是利用自己的身體。快速,如果不那麼在乎貞潔,那也是低成本。
"我來教教你什麼是自尊,好嗎?需要幹什麼的時候,你他媽的就去幹,要是他們敢幹你,你他媽的就幹回去,明白?"
Tesse說,我知道。
我是骯臟的窗戶裡憔悴的倒影,但擁有一絲火光閃爍的清明。
在她走進那個男人辦公室的瞬間,她真正的成為瞭這個城市的一部分,就像是某種儀式。
冷漠籠罩瞭我,我的人生目標從來都不是變得麻木遲鈍,然而冷漠讓人意想不到的舒服。
終於放下瞭清高,冷漠竟然如此讓人感到舒適。
但還有一絲清明。
我對整個生活的經營建立在假設大多數男人都想上我的基礎上,我不僅對這條假設篤信無疑,還在慫恿它,依靠它。
她終於意識到瞭自己從始至終錯位認知的根源,那就是她太把自己年輕身體當成是資本瞭,她在愛情和權利的遊戲裡,以為自己是掌握資本的一方,並且還在利用這點資本去下更大的賭註,終於她明白自己輸瞭一盤棋。
我就把自己的身體當成一個篩子,所有東西都從我身上通過。
當做一個篩子,似乎就不會有疼痛。
和傑克在一起時,不是篩子,而是碗,無論他給我什麼,我都接受。
多少女人都是如此,當他填滿你的心和身體的時候,那麼心甘情願,一個棒子一個甜棗那樣的受著,以為自己擁有瞭他,實際上你什麼都沒有。
"對無聊的恐懼才是最有毀滅性的。"
於是她去接近神秘的有趣。以為那是性感。
生活並不是在一條固定的軌道上運行,你無法積累什麼,每個夜晚結束,一天的時日會被擦除幹凈,所以,如果保持振作,就永遠不會疲憊。
但生活還是會繼續啊,就算有傷痛,就算絕望。睡一覺就好像可以清零,我們自欺欺人的睡去,然後再醒來,不停的自我重復。
從他們身上,我看到瞭自己:劃痕和傷疤。
因為你隻要生活,就會有劃痕和傷疤。不是你比別人更有經歷,不是你比別人更成熟,隻是有些人,用光鮮的外衣和糖紙把痕跡都藏起來瞭。
不,我不會永遠等待,可是在這方面,我們永遠都是生活的囚徒。
你不比別人幸運,也不比別人悲慘。
我們都是生活的囚徒。
不必刻意養成憤世嫉俗的習慣,它會自然開花結果。
你會成為憤世嫉俗,它本身。
味道:主廚說,味道全在於平衡,酸、咸、甜、苦,你的舌頭已經被編碼瞭。鑒賞食物的能力也代表瞭你與世界相處的能力,你要像喜歡甜一樣喜歡苦。
因為這就是生活。
不是誰的錯。
每個人都在不停的給你講各種道理,但隻有去經歷才能真的感知,每個聽到的道理都不是所謂的捷徑,你隻能去體驗,不然你永遠聽到的隻是你想要看到的東西,隻是自我重復。包括以上,在沒有體會過那些酸甜苦辣之前,它們是道理,經歷之後,它們是故事。成長不是要你變得發黴無聊,而是學會換個角度看世界。
你要像喜歡甜一樣喜歡苦。
Life happens while you wa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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