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專程從新加坡打飛的,隻為滾她的床單。

01-29

這是司馬推送的第 637 個與眾不同的人

王冠決定撕掉自己回程票的那一瞬間,對鮮衣怒馬的曾經做瞭個告別,麗江,成瞭她的原鄉。

這個女人的身後,是麗江的十二年,從無人知曉到旅行必至,外國背包客進入過它,流浪的歌手們眷戀過它,文藝小清新占領過它,巨大的爭議和贊美從來沒有離開過它。

12 年後,她如此執著地要把心中那個真正的麗江,用美到極致的民宿框起來,捧出來,讓你看到雪山,看到野性,看到冬櫻花盛開,看到麗江土著們熱氣騰騰的日常。

出走半生,她的內心裡,那個帥氣而有趣的少年靈魂,始終在為熱愛而鼓掌。

12 年瞭,王冠從來沒有如此迫切地想把她眼裡的麗江展示給別人看。

當文藝青年成為一個調笑的詞語,麗江這個地名開始變得曖昧不明,遊客們走馬觀花,按照電影中涉及到的酒吧和風景一路行去,麗江成為一個去南方看雲看太陽的標配,成為一個旅遊攻略上的地名。

可是,對於王冠來說,它會讓一個奔三的女人做出“清零”的選擇,這個北方姑娘,從一個報社記者到一個精品民宿品牌千裡走單騎的老員工,麗江,才不隻是一個地名。

王冠發出召集令的時候,正是麗江最美的冬天,陽光泛濫,地點,就在曾經在朋友圈刷屏的雪山莊園。

“我想帶你們去看真正的麗江,去看雪山,它配得上你不甘庸常的靈魂。”

於是,有年輕夫婦被朋友圈幾張照片吸引,打飛的從新加坡飛到麗江。

有醫生從魔都逃離,拖著一條瘸瞭的腿,飛過 2000 多公裡再落地,在這個城市看到瞭和自己不同的酷酷的本地青年。

小女孩嚷嚷著不想離開,梳臟辮的姑娘坐在鏡頭前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所見的美 ……

一群天南海北的陌生人聚在麗江館子裡圍坐著吃米線餌絲的時候,王冠嗦著米線,教大傢往米線裡加瞭雞腸和雞胗。

這傢館子,她吃瞭好多年,裝潢沒變,味道沒變:“來麗江還有什麼放不下的?放不下的隻有筷子。”

三天兩夜,她看著他們低頭刷手機的次數越來越少,看著他們的眼神越來越清澈,看著他們為瞭納西族的烤肉香味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王冠好奇,他們會發怎樣的朋友圈?他們會像她一樣,愛上這個地方,整整 12 年嗎?當年她的一次“撕票”,會重演在他們身上嗎?

20 年前,幾乎沒人知道麗江

屬於王冠的麗江是從 2005 年開始的。

站在古城的水車石橋邊,看最早一批流浪到麗江的歌手,彈著吉他,打鼓賣唱。聽著聽著就坐到身邊講起掏心窩的話。聽完再蹲下摸摸腳下的石板路,覺得“石頭比臉蛋還要滑”。

對她來說,先是有瞭麗江,然後才有瞭雲南。

那會麗江古城最讓人熟知的還是在市中心的大研古城;處在郊區的束河古鎮,那會才剛建好一年;至於白沙鎮,還隻是個玉龍雪山腳下默默無聞的小村莊。

白沙古鎮的小道

如果時間再倒退十年,或許可以說,是 1996 年的那場地震,讓麗江紅瞭。

連出租車司機都會告訴你,沒有地震,就沒有這麼多人知道麗江,也沒有這麼多人來麗江旅遊,國傢不會把它列入旅遊城市,聯合國更不會把它列為人類文化遺產。

當地人習慣瞭當地的美,總覺得是地震讓麗江紅瞭,可沒有那些古老的東巴文化,和屹立多年的雪山,以及圍繞雪山的白雲藍天,再著名的地震,也震不出一個麗江。

也有人說,改變麗江的是機場。地震後的第三年,三義機場的旅客吞吐量第一次突破 50 萬。

楊二車娜姆說,她要把花房開到香格裡拉去瞭,她說她和朋友,在麗江時常搭不到出租車。每年接待 1000 萬遊客的麗江,四年前穿梭在古城外的出租車有 776 輛,四年後依舊是 776 輛,無增無減。

當然,汽車是進不瞭大研古城的,據說這是“吸取大理古城改造的教訓”。

對於前往麗江的過路人來說,麗江變瞭,變得熱鬧繁華;但對於傢住大研古城的 80 多歲老奶奶來說,她依舊每天背蘿去忠義市場買菜,晴天和隔壁鄰居一同打麻將,曬太陽,她的活動范圍很小,她甚至都不知道麗江新城裡的變化。

當然,她更不會知道什麼是傢樂福,什麼是星巴克,不會知道麥當勞和肯德基在麗江成瞭一墻之隔的鄰居。

那時麗江還可以生火,夜幕落在海拔 2416 米的高原上,院子中間架著一個很大的火塘,他們在寒夜裡燃起一團火焰,南北東西路來的旅人,圍坐在火塘邊烤火唱歌。

那時候有個詞叫“麗江大姨媽”,很多人每個月要來麗江一次,每次住上一個星期。

那時候,麗江還有個詞兒叫“撕票”,很多人到瞭麗江,當場撕瞭回程的機票。“你回去之後,惦記麗江有一群好玩的朋友,不如不走瞭。”

她撕瞭自己的票

古城內外,早有瞭各式各樣的青旅,對於當時各種來麗江遊玩的年輕人們來說,30 塊一晚的青旅混宿,似乎是走天下的第一選擇。

但那時候的千裡走單騎,已經在古城,給古舊的納西民房裡,裝上瞭煙感、噴淋和中央空調。

還沒有“民宿”一說,大傢習慣性地把具有古城當地特色的住宿稱之為客棧。

這座幾百年歷史的文物保護級古宅裡,舊物仍在,隻是換瞭更令人驚喜的一面,曾經麗江是“高原上的姑蘇”,於是你在這院子裡,能瞥見一些江南的意味:石磨代替假山,坐擁一泓清泉;古舊紅泥磚露出本來面貌,成瞭一個普洱茶的陳列櫃。

在此之前,麗江還沒有客棧如此做過。

曾經的千裡走單騎,現已不再由千裡走單騎集團運營

再後來,孫儷的《一米陽光》火瞭,老謀子的《千裡走單騎》火瞭,《印象雲南》坐無虛席,夜夜燈火。

“丫頭,不如就留下來?”

2007 年,王冠再來到麗江,千裡走單騎的創始人李一兵不太確定地詢問。但在那一次,王冠撕瞭自己的回程票。

在那一年決定將一切“清零”,把自己交給“妄想”,定居麗江,開始找尋另外一種生活 ——在最美的地方,造最極致的房子。把最有意思的人和事,裝在裡面。

能被千裡走單騎吸引,不過是因為它這股勁,和自己闖蕩世界的沖勁相似:敢為人先。別人做青旅的時候,他們已經做起瞭客棧;別人隻是把一張床塞進房子裡,他們卻已經把地方特色裝瞭進去。

六和

六悅

雲何住

太陽宮

往後十年,千裡走單騎經歷瞭麗江民宿從 1.0 到 2.0 的變遷,在大理完成瞭它 3.0 版的蛻變。

2016 年底,千裡走單騎帶著自己的“作品”上瞭開始吧眾籌平臺。大理洱海邊的第一個六和項目,10 分鐘,100 萬,半小時,200 萬,直到最後 600 萬。一次眾籌,火爆瞭一傢店。

之後兩傢,三傢,四傢 …… 七傢,每發起一次眾籌,便創造出一個新的記錄,甚至是單店 58 秒眾籌 2000 萬元的行業記錄。

這十年,也成瞭雲南民宿客棧的黃金時代,無數不具名民宿客棧開始出現在洱海邊,出現在雙廊鎮,出現在束河古鎮上 ……麗江和大理,成瞭雲南旅遊的雙生花。

但等到 2017 年,再去麗江的人,都覺得麗江變瞭。

一整條商業街貫穿古城,外地的手作藝人們在這裡紮瞭根。數不清的酒吧和客棧,都叫“一米陽光”;街上聽得到的歌不過三首,懷舊的還在放《滴答》和《一瞬間》,但更多的店鋪已經循環起《小寶貝》。

沿著街往下走,是更多雷同的披肩店、工藝品店、銀器店、茶店、玉器店、鮮花餅店。而賣手鼓的小店裡,總有一個姑娘或小夥輕輕敲打鼓點。

麗江沿街店鋪

有人說,也許往後不會再來麗江,它變瞭,太吵,和烏鎮、周莊沒有不同。

民宿誰都能做,隻要是山清水秀的地方,民宿都可以開,也總會有遊人奔著美景去,但少有人做得好。

如何將建築和環境結合的不著痕跡;如何讓民宿融入和凸顯當地文化;如何使民宿成為和美景一樣引人的“名勝”。這些不是每個民宿主都會去想和能想明白的,卻是千裡走單騎一直在思考的。

當古城變得和別處相似,千裡走單騎要做的便是找出另一個新的出口。

隻有 9 間房,卻裝下瞭雪山

雲南真正的神奇之處,在它的大格局。它養活瞭納西的傳說、天上的鷹;它收得下浪子和狂人,也載得起奢侈黃金屋。

於是,依舊在麗江,千裡走單騎的駐紮地,從古城中,搬到瞭玉龍雪山下。隻想要繼續帶來到麗江的人看,什麼才是真正的麗江。

他們改造瞭一座白族房子,取名“雪山莊園”。這成瞭千裡走單騎的第一所野奢酒店,也是麗江第一所野奢酒店 —— “野”的是自然,“奢”的是人文、藝術,也是心境。

重回麗江,深入本地,瞭解本地,再和盤托出。

雪山莊園隻有兩層樓高,周圍是五十畝的田野,抬頭就能看見玉龍雪山。站在這樣的田野邊上,所註意到的,一定是山水、田野、風景,是遠方。

當千裡走單騎團隊,把雪山框成一幅窗外的畫帶給來到這裡的人,這個時候他註意到的,是自己,是他所處的環境與自己之間的關系。

院子很亮,白得發光。

白色的墻面,白色的泛著光的桌椅,酒吧的整面墻,是用玉湖石堆起來的,這些石塊來自雪山腳下古老的玉湖村,是納西人的財富。

一道墻推推造造好幾次,用的也是玉湖村子裡蓋房子的老辦法,不打磨,也不拋光。

院子角落原有一棵納西古樹,是被一致建議保留下來的。改造房子的時候,特意給它圍瞭一個圓形小天井。所有的人都覺得,“存在的東西,就有它存在的意義”。

老樹是見證者。在這個世間,沒人應該試圖改變任何其他的人或物。

莊園的 9 個房間,都以納西古樂小調命名:小白梅、水龍吟、萬年歡、步步驕、一江風、到春來、到夏來、到秋來、到冬來。

每一間都是上下復式的 Loft,每一間都能看見雪山,迎接陽光。

空間要有足夠的留白,風景才會自己進來。能將玉龍雪山的景致,納為設計的一部分,這才是雪山莊園最奢侈的地方。

地板下加瞭地暖,客廳裡有可以燒柴的壁爐,這也是為什麼在這個凜冬,大傢仍舊樂意坐在這房子裡,一動不動看雲繞著雪山溜過去。

來雪山莊園當管傢的第四個月,阿萍覺得,這裡“離傢近,上司好,同事也好”。來到這裡便開始接受管傢培訓,她樂意接受這樣的專業培訓,也想多學更多東西,再去看看有海有故事的地方。

十幾歲的時候,阿萍才知道,“拉市海雖然叫海,但其實是個湖”,等到後來,她一個人跑去洱海,繞著公路騎瞭好大一圈,才發現那也是個湖。

她很想知道,為什麼洱海和拉市海都不是海,卻要以海命名,就像為什麼麗江不是江,為什麼卻叫麗江。

阿萍是幾年前才從拉市海嫁到白沙鎮的,生下一個女兒,又生下一個兒子。等到女兒上起幼兒園,兒子也學會踉蹌走路,她才舍得出門。

嫁到白沙之後,雪山莊園是她見過最好看的房子,“美,很不一樣”。

比如墻上掛著的畫,比如桌上角落裡隨意擺放著的沙棘和松果,比如陽光不小心透過樹縫隙打進來的樣子。

阿萍是把雪山莊園當成自己傢的,像愛惜傢一樣愛惜它,也發自內心地把每個到店的住客視為自己的傢人。這個好奇而克制的姑娘,在這方純白的院子裡,見過許多人,也聽過許多故事,“對著雪山,很適合談心事”。

雪山莊園的夜

雪山莊園離白沙古鎮不遠,於是也擁有瞭不同的專屬旅行路線。

關於那個雪山莊園不遠處的白沙古鎮,有人說它是活著的麗江。人們遠離著麗江的沸騰新世界,也不在意遊人往來。

賣菜就賣菜,不吆喝,你上前問,就給你揀些新鮮的;院子裡掛滿紮染的佈,沒人看管,想要的時候,老板自然地站在你面前。

鎮上 80% 的人,和他們的脾氣一樣,都姓“和”。和姓的鑄銅匠,和姓的賣菜老奶奶,還有鎮上年紀最大最出名的老中醫和士秀。

老中醫 96 歲,身體依舊健朗,坐在藥鋪裡,等著各式各樣的人上門拜訪,有人有解除病痛的需求,更多的人是出於好奇。

他已經老得直不起身子,但還會給人把脈。

兒子和述龍一輩子沒走出過麗江,卻自學瞭八國語言,為的是能好好和來到藥鋪的西班牙人、意大利人、日本人、法國人、美國人好好介紹,墻上掛滿紅底黃字的錦旗是誰送的,另一邊墻上貼滿外國媒體報道剪報說的又是什麼。

最讓他覺得自豪,甚至最讓整個白沙古鎮自豪的,是“父親曾經給英國皇室看過病”。

和和氣氣過完一年,等到冬天,白沙鎮人便“發瞭瘋”。

誰傢殺瞭豬,這一整天,大半個村子裡的人便什麼也不幹,聚在殺豬人傢的院子裡,不管認不認識,坐下便喝酒吃肉。

純粹的白沙人,從來知道怎麼招待客人,不接受太貴重的禮物,最好是帶著空肚子進門。他們也知道,如何在濃煙裡找那些微不足道的小確幸:“被煙熏的人,來年都有好運賺大錢。”

阿萍也有瞭帶著客人去親戚傢吃殺豬宴的機會,不過她很少坐下來,偶爾幫著介紹米灌腸的做法,偶爾介紹殺豬宴會在什麼時候展開。

走在許多人前面,永遠不放棄遵循內心

雪山莊園的拖鞋很有意思,一隻上印著“走”,另一隻上印著“不走” ——

走?不走。

走不?走。

一切都取決於你自己。

千裡走單騎駐紮在雲南十多年瞭,比王冠更久。

從麗江,到大理,再回到麗江。從古城的小小客棧,到洱海邊沿的太陽宮,再退回玉龍雪山腳下。永遠走在許多人前面,也永遠不放棄遵循內心。

早年間在古城四方街唯一那傢五星級客棧裡,千裡走單騎的創始人告訴王冠:“在這裡,你可以看見真正的麗江。”

那會的麗江特別美好,美好到十多年過去,心裡的麗江還是最初的麗江。

有人是陜西姑娘,25 歲前沒去過的地方隻有西藏,此刻卻不斷和所有人說著,隻愛麗江。

有人是從武夷山來的,曾在某個茶室泡瞭一壺又一壺的茶,曾經背著大包徒步虎跳峽,沿著金沙江的一路桃樹,餓趴在石鼓。現在他成瞭雪山莊園的管傢,來的小朋友,都愛牽著他的手走。

有人從拉市海嫁到白沙鎮,如果你提起,她會告訴你拉市海雖然叫海,但卻是個湖。

有人一次次拍下玉龍雪山發送在朋友圈裡,來到麗江的三天兩夜,他發瞭三條朋友圈。最近這半年,一共也隻有八條。

雪山莊園的冬夜裡,經常有人圍坐在石頭砌起的酒吧裡,壁爐裡生著火,人們圍坐再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起自己眼中的麗江。

阿萍往壁爐裡添瞭柴,火苗懶洋洋地左右騰挪,柴是新的,人也是新的。當新人成瞭舊人,他們就不再是麗江的過客。

麗江夜裡冷得很,但要給來的客人足夠的溫度。

文中部分照片來源於 silv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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