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科學抗擊脫發史

03-14

有人說,第一批 90 後已經禿瞭。

這是句實話。洗澡時,你會發現地漏被掉落的頭發堵住;做 PPT 撓頭時,你會發現總有頭發飄落在鍵盤上;翻大學照片時,你會發現自己這些年變強瞭,也變禿瞭。

你大概試過一些治療脫發的方法:盡量早睡早起作息規律,黑芝麻、海帶、黑豆吃瞭個遍,用有防脫功能的梳子按摩頭皮,喪心病狂者還會把薑汁、蜂蜜塗在腦袋上 …

可惜,如果世上真有什麼治療脫發的神奇方法,不等你用,英國威廉王子殿下早用瞭,也不至於頂著禿腦袋出席大小活動。

曾有數據顯示,全球每年在治療脫發上要花費 35 億美元,高於馬其頓整個國傢年度預算,也高於全球在治療瘧疾上的醫療預算。

縱使如此,還是沒能開發出特效藥。

第一批禿瞭的 90 後步入中年之前,人類能攻克脫發嗎?

老實說,很難。

自人類擁有文明以來,抗擊脫發一直是心頭大患。即使現代醫學誕生後的近 100 多年,無數醫學傢窮盡一生,翻遍書本問及鬼神,也沒能找到治愈脫發的靈丹妙藥。

看過人類科學抗擊脫發史,你就會明白:脫發,或許是比癌癥還難攻克的「絕癥」。

把脫發視為一生之敵的,絕不僅是現代人。

早在「聖經」中,就曾記載先知以利沙被小孩子嘲笑為「禿頭的」。據說這位先知為瞭治療脫發,把熊脂塗在腦袋上,原因是熊的毛發最旺盛。

幾千年來,蘇格拉底、亞裡士多德、凱撒、莎士比亞、拿破侖、達爾文、丘吉爾,無數歷史偉人,都被脫發困擾。中國詩聖杜甫還寫下「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意思是:頭發掉得太厲害,連簪子都紮不上瞭。

古人治療脫發,不遺餘力。鴿子糞、刺蝟刺、雪花石膏 … 一股腦往腦袋上招呼,所用「藥材」之清奇,隻有你沒想過的,沒有老祖宗沒試過的。

歷史告訴我們,這些與科學絕緣的野路子,沒半點效用。

所以,如果有人說,他有傳瞭幾百年的「祖傳秘方,三天止脫,七天生發」,請先把他暴打一頓,再扭送公安局。

直到現代醫學誕生以後,人類才算擺脫玄學,開始用科學眼光看待脫發。而科學最重要的,是找到病源——

一種病難以治愈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根本不知道病的源頭在哪。

1897 年,一位法國皮膚病專傢宣稱,自己發現禿頭的病源是一種微生物。

他的研究成果一經公佈,全世界都慌瞭。理發師和醫學期刊帶頭,號召大傢定期用開水清洗梳子。如果當年有 84 消毒液,肯定會被脫發者瘋搶賣斷貨。

傢庭有禿頭史的人,更受到前所未有的歧視,他們被規定隻能使用自己的梳子和發刷,去理發店理發也要自備梳子剪刀,專人專用。

那些年在公共浴室看見禿頭,人們恨不得光著身子沖出去躲「瘟神」,恐慌程度堪比 2003 年「非典」流行時在北京地鐵碰見有人咳嗽。

問題是,不管用開水清洗梳子,還是一輩子不跟禿子見面,男人們的頭發還是照掉不誤。而且無論用什麼顯微鏡觀察,都看不到所謂致禿微生物的真面目。

抗擊脫發的戰役就此啞火,事情直到 20 世紀 40 年代才出現轉機,神奇的是,這轉機出現在精神病院。

20 世紀初,對患有嚴重精神病的男人,有一種殘酷的治療手法——閹割。這可以讓他們安靜下來,便於精神病院管理。

美國耶魯大學一位叫 James Hamilton 的醫生研究精神病人時,偶然發現其中一位病人有個禿頭的雙胞胎哥哥。奇怪的是,被閹割的弟弟卻頭發茂盛,一點不禿。

除瞭頭發以外,這對雙胞胎在生理上的不同,隻有弟弟被閹割這一點。好奇的醫生決定做個實驗,給弟弟註射雄性激素睪丸酮。沒過多久,弟弟也禿瞭——

這是一個劃時代的發現,進一步研究後終於發現導致脫發的元兇:雄性激素睪丸酮,它轉化生成的「DHT - 雙氫睪酮」會刺激毛囊,導致毛囊壞死,造成脫發。

既然知道瞭源頭,解決脫發也就不再隻是空中樓閣。男人們在脫發的陰影中掙紮幾千年,這一天終於看到一絲曙光。

誰能想到,看見曙光後,等待黎明的時間卻異常漫長。

脫發是因為雄性激素間接導致毛囊壞死,看上去,抗擊脫發的方法再明晰不過:

要麼控制激素,要麼控制毛囊。

針對這兩點,人類在 20 世紀揮出 3 板斧抗擊脫發。可惜,每次剛剛看到勝利的希望,總會遇見一道無法逾越的障礙,眼睜睜看著希望與頭發一起從指尖溜走。

先說科學抗擊脫發第 1 板斧,植發。

幾乎是美國人在精神病院發現脫發源頭的同時,1939 年,日本一位皮膚病專傢奧田章司幫平民治療戰爭中頭皮燒傷時,偶然發現移植的頭皮可以繼續長出頭發。

這項發現公佈,日本人馬上做起他們最擅長的事:一根筋下苦功。頭發、眉毛、胡子、腿毛 … 不管人體身上哪個部位長毛,日本科學傢在 40、50 年代全部用頭皮移植過去試瞭一遍。

日本人下瞭不少苦功夫,可讓植發技術真正成為科學,是個美國醫學博士 Norman Orentreich。

他在 1959 年發表的一篇論文中提出:科學的植發,應該是把頭發不易掉落的後腦勺區域毛囊,移植到脫發部位。

這項理論到今天仍是植發手術的核心,也是目前最直接見效的抗擊脫發手段。不過,科學植發手術發展到今天,有 2 個問題始終繞不過去:

第一,所謂羊毛出在羊身上,植發移植的,其實還是你自己後腦勺的頭發。

如果你連後腦勺都禿瞭,請擺正心態,跟禿頭做擁抱,跟植發說永別。別想用腿毛湊合,移植腿毛毛囊,腦袋隻會長出一層短短彎彎的絨毛;

第二,錢。植發手術很麻煩,要把毛囊一點一點切除出來,耗時耗力,價格不菲。

所謂年輕人的「發際癌」,其實不過是發際線高,但頭頂還沒禿到見頭皮的程度,屬於男性二級或三級脫發。這種程度的朋友想植發,需要移植 1800-2500 個毛囊單位。

按 1 個毛囊單位 10 元錢計算,普通「發際癌」患者植發需要 1 萬 8 千元到 2 萬 5 千元。

2 萬元左右的費用,也許不多。但花錢把自己後腦勺的頭發移植到前腦門值不值?每個人的考慮大不一樣。

植發沒能真正解決人類脫發問題。勤勞勇敢的醫學傢們,在 1988 年揮出抗擊脫發第 2 板斧:「Minoxidil - 米諾地爾」。

正如偉哥一開始隻是心血管藥物,卻意外擁有讓男人長時間勃起的副作用。米諾地爾一開始也隻是高血壓藥,卻也有一項不得瞭的副作用:減緩脫發。

簡單說米諾地爾的原理:塗在頭皮上,擴張血管,刺激毛囊,促進毛發生長。有人不滿足於長頭發,還把它用在臉上長胡子,也可以。

國內 1 瓶 90ml 的米諾地爾藥物 200 元左右,不像植發那樣燒錢,仿佛成瞭脫發救星。

然而用過你就會發現,它並不像聽上去那麼美。

首先,它適用於掉頭發時間不足 5 年、毛囊尚未完全壞死的年輕人。對於頭發已經禿瞭很多年的人來說,米諾地爾作用寥寥。

其次,更重要的是,米諾地爾有依賴性。停用後,一年內又會開始掉頭發。甚至某些人停用後,頭發掉得比以前更厲害——

換句話說,一旦用瞭米諾地爾,你相當於給自己的頭發喂瞭一劑毒品,隻能一直用下去,不然就要面對強烈的「戒斷反應」。

1 瓶 200 元的米諾地爾藥物能用 1 個半月,堅持用 1 年就是 1600 元,用 10 年就夠植一次發瞭 …

要不要從 25 歲開始,和米諾地爾做一生的朋友?這是個問題。

其實,無論植發還是米諾地爾,還是在毛囊上打轉,沒能從雄性激素上下手——

控制激素很難,如果真能讓激素乖乖聽話,美國隊長就不是科幻片超級英雄,而是滿大街跑的普通人瞭。

1997 年,醫學傢們終於在雄性激素上做出文章,揮出抗擊脫發第 3 板斧:「Finasteride - 非那雄胺」。

非那雄胺的作用原理,是直接抑制人體內一種酶,使殺死毛囊的元兇雙氫睪酮濃度降低。

直搗黃龍,對準脫發源頭雄性激素,這是有史以來人類科技水平對脫發發起的最猛烈一次進攻。同時,也是最兇險的一把雙刃劍。

和容易產生依賴性的米諾地爾不同,非那雄胺是處方藥,必須有醫生開的藥方才能買到。不同體質的人服用非那雄胺,可能出現的癥狀包括:

晨勃消失、勃起疲軟、輕微蛋疼、胡子變軟、體毛變少、皮膚變好、胸部發育 …2012 年加拿大衛生部還發出通告稱,非那雄胺可能會導致前列腺癌。

於是,一道致命選擇題擺在男人們面前:年紀變大以後,你是選擇禿頂,還是選擇陽痿?

這道選擇題,值得每個男人深思。

非那雄胺被發明的 1997 年,脫發與雄性激素的關系已經被發現 50 年。

這 50 年間,人類發現瞭 DNA 的雙螺旋結構,實現瞭器官移植,誕生瞭第一名試管嬰兒,發明瞭 CT 和磁共振顯像技術,培育出第一隻克隆羊——

卻唯獨沒能找到抗擊脫發的完美方法。

想解決掉頭發的問題,隻能等到 21 世紀瞭。

曾把希望寄托在 21 世紀的人,現在可能是失望的。至少從 21 世紀前 17 年看來,抗擊脫發主要應用的,還是 20 世紀那三板斧:植發,米諾地爾,非那雄胺。

但這並不代表沒有新嘗試。

2007 年,「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 - FDA」有史以來第一次批準瞭一款治療脫發的醫療設備——激光生發梳。

聽上去,這東西像是中國電視臺裡老中醫們推薦的「降血壓手表」、「清肺過濾嘴」、「防心臟病鞋墊」之類的玩意兒。不過它還有點科學根據:

利用激光抑制雄性激素的轉化,刺激毛囊血液循環和新陳代謝,促進頭發自然生長。

關於這把激光梳,學界沒太多討論——不管討論出什麼結果,最後都是給商傢做廣告,幹脆就別聊瞭。

直到扯上基因技術的研究出現,才稍微能看出 21 世紀和上個世紀的不同。

第一項研究來自「美國國傢科學院院刊」,發表於 2013 年,是在實驗室 3D 培養環境下復制基因生長出的細胞,移植到皮膚,觸發新的毛囊和纖維發育。

打個比方,這相當於用 3D 打印培養出新細胞,從而長出毛囊。它與植發的區別是,不再需要薅掉你後腦勺的毛囊挪到腦袋前面,就算禿幹凈瞭也能重新長出頭發

這項技術目前在小白鼠身上已經獲得成功,要應用到人體,還要等。

第二項研究發表於 2014 年,日本科學傢稱已經驗證,在受到雄性激素刺激下抑制毛囊生長的,是人類 FGF-5 基因。

也就是說,如果能想辦法抑制這段基因的表達,今後將世界大同,再也沒有禿子出現。

同樣,真正轉化為治療手段的應用,也還沒有實現。

上次人類擁有希望,期待新的脫發療法出現,還是在 40 年代脫發病源剛剛被發現的時候。

這一次,新療法還要等多久?會不會有效?沒人能給出答案。

對第一批禿瞭的 90 後來說,索性放松心態,頂著禿腦門好好掙錢吧——

禿頭痛苦,等待新療法的過程痛苦,可萬一未來有瞭新療法自己卻沒錢治,不是更痛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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