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 :33 名越南新娘獲解救，揭開瞭跨國拐賣產業鏈
你是哪裡人 ? 面對警察，被問話的女子摸瞭摸臉，表情茫然。這時，身旁一名男子解釋稱，她不懂中文。
女子來自越南，被身旁男子以旅遊名義帶入中國境內。如果沒有遇到民警，她會被賣到中國農村，嫁給花費數萬元的買主，成為一名越南新娘。
近日，昆明鐵路公安處偵破一起跨境拐賣越南女子案件，控制涉案人員 78 名，解救越南女子 33 名，其中多人為未成年人。警方向重案組 37 號 ( 微信 ID:zhonganzu37 ) 介紹，該案的涉案人員分佈在國境內外，在多個省市有代理中介，環環相扣，已經形成一條交易越南新娘的產業鏈。
▲昆明鐵路警方控制跨國拐賣團夥一名涉案人員。 警方供圖
冒用身份信息進站，接受盤問時雞同鴨講，昆明火車站出現的多名身份不明女子，引出一起跨境拐賣越南女子案件。
重案組 37 號 ( 微信 ID:zhonganzu37 ) 從昆明鐵路公安處瞭解到，2016 年 10 月以來，多名越南籍年輕女子通過邊境小路，以偷渡方式入境，再通過昆明火車站前往國內各地。這些女子被越南當地人以旅遊、打工為名，帶至中國境內，入境後被轉交給拐賣團夥成員，隨後以數萬元價格對外出售。
昆明鐵警經過調查發現，案件具有境內外勾結、分工明確、跨境跨區、層級分明的團夥作案特征。案件信息經上報後，被列為公安部督辦案件，多地警方配合參與調查。此外，公安部還組織召開案件協調會，部署全面偵查。
近日，警方實施抓捕，共抓獲涉案嫌疑人 78 名，解救被拐越南籍女子 33 名，並移交越南警方。
▲警方繪制跨國拐賣團夥層級圖。 警方供圖
對話
警方負責人：經濟因素不是越南新娘交易主因
案件負責人、昆明市鐵路公安處刑偵大隊長鄭軍怡告訴重案組 37 號 ( 微信 ID:zhonganzu37 ) ，越南新娘交易很少進行廣告宣傳，大多以口耳相傳形式互相介紹，購買者遍及全國各地，大多居住於農村，文化程度較低。被拐賣的越南女子，受制於語言不通、沒有護照，往往隻能任人處置。
同時警方發現，購買者並非都是經濟條件很差的人，年齡較大或身有殘疾者，也會購買越南新娘。
▲昆明鐵警向越方移交被解救的越南新娘。 警方供圖
越南新娘經雲南賣往各地
重案組 37 號：跨國拐賣案件如何進入警方視線 ?
鄭軍怡：最初是根據一條線報，有一名姓葉的浙江籍男子，多次將越南女子帶到浙江農村，然後賣給別人為妻。經過初步核查後發現，這名葉姓男子有多次往來浙江與雲南之間的記錄，在昆明火車站出站後，往往換乘汽車到文山州。
重案組 37 號：這樣一條線索，帶來什麼發現 ?
鄭軍怡：進一步追蹤發現，葉姓男子從浙江到昆明時，往往是一個人，而從昆明到文山，再折返昆明火車站時，基本都帶著五六個人，而且全部是女性。
被帶回浙江的女子個子相對都比較矮，皮膚黑一些，不怎麼說話。交流之後才發現，這些女子聽不懂中文，購買車票的身份證，也是冒用他人的。
重案組 37 號：這些女子的來源是 ?
鄭軍怡：全部來自越南，從文山州進入中國境內，經過昆明中轉，然後去往各省市。此外，這些女子都沒有入境記錄，是通過邊境小路偷渡入境的。
重案組 37 號：一般年齡在多大 ?
鄭軍怡：都是十幾歲，大的也不過 20 出頭。印象比較深的，年齡最小的才十三四歲，而且不止一個。
重案組 37 號：都是自願來到中國的嗎 ?
鄭軍怡：經過進一步調查，這些女子大部分來自越南農村，被以旅遊、找工作等名義騙到中國境內，然後賣到各地，成為越南新娘，實際上就是被拐賣，而且是有一整個網絡在運作。越南女子被騙到國內後，想回去就很難瞭，因為語言不通、沒有護照，幾乎寸步難行，隻能任人處置。
不做宣傳，依靠口耳相傳
重案組 37 號：拐賣團夥內部怎麼分工 ?
鄭軍怡：分工非常明確，橫跨國境內外。有負責在越南境內挑選、誘騙的，一般是越南本地人 ; 有負責從越南帶人入境，然後等待買傢挑選的，一般是中越邊境的邊民，對口岸情況很熟悉，又能與越南女子交流，防止逃跑，這種角色既有中國籍也有越南籍 ; 還有負責分銷的中介，這種就是中國人，幾乎每個省都有類似代理。
重案組 37 號：如何銷售這些越南女子 ?
鄭軍怡：被拐賣的越南女子，從文山州偷渡入境後，往往會在負責中轉的邊民傢中養起來，其實就是軟禁。在這個時間段，這些越南女子的照片、個人信息會通過微信，傳遞給各省中介，中介收到資料後，發給有需求的客戶挑選。看中瞭之後，與中轉者聯系，然後來雲南當面驗貨。
重案組 37 號：中介怎樣去尋找買主 ?
鄭軍怡：肯定是不會做廣告的，一般也不會去宣傳，往往是依靠口耳相傳。比如某地有人買瞭一個越南新娘，有需求的人就會去打聽。
重案組 37 號：交易的過程是什麼樣的 ?
鄭軍怡：當面驗貨無誤後，往往就當場到信用社取錢瞭。這類交易全部使用現金，價格要雙方面談，一般在六七萬左右，不是固定的。如果看對眼，可能會高一些，達到八九萬，大致就是這個數。付完現金後，就可以當場領走，從昆明坐火車回傢。
市場需求助長違法交易
重案組 37 號：案件偵辦的難度在何處 ?
鄭軍怡：案子辦瞭差不多 300 天，各部門參與警力有一百多人，去過浙江、湖南、山東、江西多個省份。涉案人員是人販子，不是亡命之徒，因此暴力抗法的不多，偵辦這一案件，難的是追捕過程。追捕都在山區進行，緊鄰邊境線，交通不方便，民警剛一上山，嫌疑人在山上就看見瞭，然後就逃跑，等進屋時發現被窩還是熱的。進山抓捕，車開不進去，都要靠步行，往往一次要走兩個多小時。有一個涉案人員，警方從 6 月份開始佈控，抓捕三四次，到 8 月份才在一個集市上抓到。
重案組 37 號：都是什麼人在從事越南新娘交易 ?
鄭軍怡：參與拐賣的人，一般都是當地農民，文化程度普遍比較低，雖然知道拐賣人口犯法，但是貪圖高利潤，於是鋌而走險。這些人與當年的販嬰者，其實是同一個人群。由於嬰兒在長途輾轉過程中容易生病，風險比較大，於是這幫人就轉而去做更加隱蔽，安全性也更高的越南新娘交易。
重案組 37 號 : 交易所得怎麼分配 ?
鄭軍怡：無論賣多少錢，越南新娘是一分錢也拿不到的。這筆錢裡，每一個環節都會抽成，比如一筆交易 6 萬，省一級代理會抽一兩萬。相比之下，在越南境內實施誘騙，以及從越南把人帶入境內的，會分的多一些。
重案組 37 號：這樣一條產業鏈的土壤是什麼 ?
鄭軍怡：調查過程中發現，對於越南新娘，國內的市場需求很大，在部分地區這種現象很多，甚至形成瞭風氣，實際上也在助長這種違法交易。
有人說，國內一些地方結婚成本高，越南新娘勝在價格上，這並不是主要原因。在走訪一些購買者時發現，這些人不見得就是經濟條件很差的人，有些人歲數比較大，或者有殘疾，在本地婚姻市場處於劣勢，所以會去購買越南新娘，不一定都是出於經濟原因。
新京報記者王煜
編輯 張太凌
校對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