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湖邊
「99.9% 音樂 +100% 電 +15% 零食→ 1000%HeZ，《明日之子》人氣選手，天蠍座。」
這是「荷茲 HeZ」的微博介紹，騰訊視頻自制音樂偶像養成節目《明日之子》中亮相的一位虛擬偶像。
他身高 179 公分，帶著一副藍色貓耳機，尾巴末端是個充電頭。主持人介紹說，他是「一個真正自帶電力的寶寶」。在 6 月 24 日第一次參賽時，荷茲用一首原創歌曲《罐頭》順利通關。
鏈接：《罐頭》
昨晚這檔直播節目進行到華晨宇的魔音賽道 12 進 4 升級戰，荷茲再次依靠一首《搞不清的姐姐們的想不通的愛情》成功晉級。
相比於爆梗十足的《中國有嘻哈》、老牌選秀節目《快樂男聲》和剛剛開播且國民度很高的《中國新歌聲》，《明日之子》一個很大的噱頭就是混次元、虛擬偶像選手瞭。
真正讓所有人瞭解到人工智能的功臣，是阿爾法狗和李世乭的圍棋大戰。但虛擬偶像出現在選秀節目中，並冠以「人機大戰」的噱頭，這是不是一個好主意？
就節目效果來看，這位虛擬偶像可能比我們想象中更受歡迎。在騰訊視頻的粉絲應援榜上，荷茲的人氣基本維持在前十。「出道」一個月，微博已經有 4 萬粉絲瞭。
制作團隊表示，荷茲的《罐頭》剛推出時，在 QQ 音樂《明日之子》人氣榜上霸榜一周，「基本上初高中小朋友會特別陶醉在他身上」。
有荷茲的粉絲這樣描述喜愛它的原因：人類可能無法唱出的音色，加上魔性的歌詞，特別容易「打開洗腦循環」。
《明日之子》將目標受眾鎖定在 90、00 後，聲稱是為年輕人做的節目，看中的正是二次元這塊正在飛速發展的年輕市場。2016 年，整體動漫市場的用戶規模已達 3.1 億，泛二次元人群大量崛起。根據 TopMarketing 發佈《2017 娛樂內容洞察白皮書》，「目前從大的數據來看，2017 年上半年影視節目、綜藝節目受眾主體沒有變，依然是沿海發達城市的女性。不過在受眾興趣標簽方面，宅、動漫這樣的新興標簽已經擠入瞭用戶愛好 TOP12」。
二次元偶像有自己獨特的優勢。他們擁有完美的外形、寬廣的音域，不會變老、變醜、整容失敗，也不會有緋聞、吸毒被捕之類的負面消息，人設可控不易崩，是更接近偶像養成的一種模式，好的虛擬偶像運作公司都是成熟的粉絲經濟操盤手。那麼，《明日之子》節目組是怎麼做的？
與大傢熟知的虛擬歌姬「初音未來」、「洛天依」完全由聲源軟件合成不同，荷茲是真人配音，後期加上電音元素。但他的曲子是提前錄制、現場播放的，這也是爭議最集中的地方。網友紛紛表示，「不公平」、「還有這種操作」？
更無解的是，首秀《罐頭》是一支 MV，沒有建模、沒有全息投影。很多對二次元一頭霧水的觀眾反映說，「以為 MV 結束以後真人會出來，結果就這樣結束瞭」！、「還是以前的選秀好看，起碼看得懂」。
對於這樣一位特殊的選手，節目組除瞭渲染「外星人入侵現場」的氣氛外，沒有給出更多說明，導致「保送選手」和「廣告交易」之類的猜忌爆發。
唯一一段比較深入人心的解釋，是在荷茲 MV 播放完以後，華晨宇對二次元的一段感受：
「很多時候在觀眾的心裡面，我們對他們來說可能也是二次元。因為他們可能沒有見過我們本人，看我們、聽我們音樂的時候都是通過網絡、電視、視頻。其實我們有的時候跟他是很像的。」
但所有人都回避瞭這個偶像不具備臨場發揮能力的問題。面對質疑，隻有粉絲不甘心地在微博上強調，二次元偶像也是有技術成本的，歌也是自己寫的！團隊很辛苦的！你不知道他多努力啊！
一位觀眾這樣評論：對三次元人來說真的很迷吧 …… 荷茲這出場真的尷尬死瞭。如果主持能有更多的介紹一下可能會好些，照普通選手的介紹方式去介紹真的很別扭。
荷茲的第二場表演
不僅如此，在昨晚第二次的亮相中，全息投影效果加身的荷茲在現場跳起瞭宅舞。但「星推官」華晨宇不僅沒有瞭評判其他選手時的冷靜客觀，還興奮地上臺跟荷茲比心合影，說要「用石頭剪刀佈決定去留」…… 求其他選手心理陰影面積？
已經被淘汰的選手陳蘿莉發微博說：「希望下輪魔音大傢能 P 掉 @荷茲 HeZ…… 趕走異次元修音惡勢力。」
這已經不是二次元偶像第一次出現在選秀節目中瞭。兩年前，PPTV 自制的一檔網絡選秀節目《一唱成名》中，時零（漫畫《理想國》中零的現實身份）就作為虛擬偶像出現，跟真人歌手同場競技。
虛擬偶像零，16 歲少女
觀眾的具體反應怎麼樣？反正《一唱成名》的微博評論已經基本刪光瞭。
一個曾經的觀眾 @曇天 _ 拖延癥已棄療說：「果然一唱成名的評委是都不喜歡零的，畢竟虛擬偶像和現實歌手一起比賽這事就夠荒唐瞭，不過好像後面比賽評委有尊尊（註：霍尊），作為一個二次元宅應該會對零很感興趣吧 …… 有點期待他看見零會是什麼表情 233」。
但在 B 站和微博，零的粉絲「鈴鐺」和「禦零軍」們還在，不停地刷著零的 MV，「好無聊啊也就聽瞭三百遍吧」。虛擬偶像的生命非常長久，零也至今活躍在微博上，接受粉絲們源源不斷的手辦、COS，或者親手創作的肖像畫。
二次元文化愛好者是一個非常喜歡分享交流的活躍群體。B 站用戶很賣力地為偶像打 call，微博上也有荷茲粉絲耐心地為路人解釋「虛擬偶像的存在為什麼很合理」，傳播「隻要能做出好聽的音樂，其他都不重要」的價值觀。
「人們就是不能很好的接受新的事物」，理性的粉絲這樣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評判一件事物的時候，你首先需要接觸他、瞭解他，這是一個正常人做判斷的基本邏輯。」
但現實情況是，在人們面對二次元文化的時候，這樣的邏輯是完全失效的。中國的 ACG 群體從無到有生長起來，經歷瞭白手起傢的引入和飽受歧視的成長，並天然擁有低齡、幼稚的標簽。
但是很可惜，荷茲團隊和《明日之子》節目組並沒有試圖撕掉這樣的標簽，而是完全迎合這個圈層的既有文化，放任他出現在一檔混合選秀的直播現場，對跨次元的文化鴻溝視而不見。
多年前初音未來的團隊就會為她造一些雅俗共賞的人設，比如在為全傢便利店拍廣告時，故意做瞭一些 NG 片段，突出她可愛的性格，而實際上她並不會失誤。而《明日之子》介紹選手的 VCR 裡，荷茲除瞭不會說話、隻喜歡吃薯片之外，啥也沒有瞭。
中國至今還沒有出現真正意義上的二次元藝人，2016 年超級女聲上的「二次元女生」史兆怡，當時因為「日式唱腔和可愛的外形」爆冷奪冠，但後續也並無大的聲響。
新音樂產業觀察的創始人陳賢江評論說，「我們已經不能再用傳統的偶像派和實力派來衡量新一代歌手瞭。先聚粉，再營銷，已經成為基本的運營思路。」這是小眾爆款的另一種運營路徑。但二次元文化中很難找到這個與大眾契合的點，這也是次元壁如此深厚的原因。
國內綜藝正在小步快速迭代，年輕觀眾的口味多層、多樣、近乎未知。如何迎合和平衡間找到著力點，仍是一件非常有挑戰的事。
如何讓次元壁外的人，也能夠感受到它的美學、文化和基因中頗為迷人的那一部分？當即使有人看不懂它，也能在其中找到可以消費的樂趣時，小眾文化才能構建起生態，亞文化才能擺脫邊緣命運。
從小眾文化的推廣來說，不管是嘻哈音樂還是二次元，可能都需要一個民謠界的趙雷，在一個原本相對小眾的市場裡，有能力依靠一首廣為傳唱的爆款占領大街小巷。
頭圖來自騰訊視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