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矽谷、租公寓、吃盒飯,科技精英回國爆發式增長

02-25

矽谷還是北京,這是個問題。走和留的人都看到瞭一些機會。

近年,從矽谷回國創業,或者加入創新型公司的技術人才越來越多,形成瞭明顯的人才返流現象。創新工場 CEO 李開復甚至說,矽谷中心論已經要結束。

不過,有人也認為這種說法太早瞭,金字塔尖的技術和人才仍然在矽谷。

華創資本合夥人熊偉銘對一財科技記者說到,中國已經不再是要去學矽谷才能創新的時候,改變瞭過去幾十年兩地地位懸殊的狀況。矽谷到北京路越來越多人走,但頂級人才仍然稀缺。

中國正處在對人才高度饑渴的狀態。錢、職業機會、商業環境鋪起瞭一條從矽谷到北京的快車道。

2017 年,一直想創業的谷歌工程師李傑拿到瞭人生第一筆天使投資。

按下他的命運快進鍵的是真格 CEO 方愛之。

4 月份,真格在矽谷辦瞭一場交流酒會。酒會的主人是蔣為,谷歌大中華區前 CMO,當時剛剛加入真格負責在矽谷的投資,所以,那也是一次 " 創業者挖掘大會 ",來的都是谷歌、Uber、Facebook 這些一線科技公司的技術精英。

收到邀請函的李傑,興致勃勃地趕到瞭酒會。他覺得想瞭很久的事情可能會在那天晚上有個眉目。

他拉著有過幾面之緣的方愛之,說自己想創業,AI 方向,絮絮叨叨。

聽完,方愛之沒有問太多問題,說,好,我們投你。

" 意外,太順利瞭 …… 當時我們其實好多都沒準備好。"

沒辦法,有的人的路上就是沒有什麼坑。清華碩士畢業,美國弗吉尼亞大學計算機博士畢業後,李傑進入微軟做雲計算項目,兩年之後跳槽谷歌,開始接觸 AI 項目。

2014 年,谷歌收購瞭英國人工智能公司 DeepMind,就是後來做出瞭 AlphaGo 的神團隊。

被收購後,DeepMind 的總部仍然在英國,同時也新建瞭一個部門放在谷歌本部。

這個部門和李傑所在的團隊同時瞄上瞭谷歌的數據中心,計劃從不同的場景切入利用 AI 管理數據中心。於是,雙方一拍即合,開始合作。

李傑認為,是這次的合作 " 帶他進入瞭人工智能的奇妙世界 "。

" 我一定要抓住(人工智能)這波機會。" 他的想法是,既然 AI 能夠大幅提高數據中心各方面的使用效率,那是不是可以搭建一個通用的人工智能計算工具。在理論上,隻要有高質量的數據,有極大的人工智能使用需求,就都可以使用這套工具模型。簡單來說就是把人工智能去精英化。

他開始尋找合夥人。很快,另外兩位海歸進入團隊,一位來自於蘋果公司,另一位是李傑的師妹。很快,智易科技公司在深圳成立。

2017 年 8 月,李傑收拾好行李,在舊金山獨自踏上瞭回國的航班。8 月 15 日,三人在深圳會合。

華創資本合夥人熊偉銘經常往返於矽谷和北京。他看到的是,谷歌、雅虎這些公司出來瞭一大批人才,他們回來創業更多的是集中在互聯網產品、人工智能領域。

華創在人工智能領域投資瞭一些年輕的科學傢,比如深鑒科技的團隊。深鑒的兩位聯合創始人,韓松和汪玉,一位是斯坦福大學的博士,一位是清華大學電子工程系的副教授。熊偉銘認為,科學傢和教授們已經和以前的形象有瞭非常大的不同。

和華創在同一棟樓裡辦公的北極光創投也投瞭一位不一樣的教授。

2012 年寒冬的一天,郭慶華登上瞭飛往中國的航班。在飛機艙門關閉之前,他的身份是美國加州大學終身正教授。

這一天,距離他拎著箱子走進加大伯克利分校的校門,已經過去瞭整整十三年。

" 我們這群人現在回來,不是因為矽谷變得不好瞭。" 這句話郭慶華說瞭好幾遍。他不希望這是一個非此即彼的故事," 對於我生活過的每一個地方,我都喜歡。" 況且,在若幹年後,他將以另一種方式重新回到那裡。

飛機在北京落地。那個時候北京的冬天經常是霧霾重重。郭慶華是深圳人,很多人都問他為什麼沒有回深圳創業。直到今天,郭慶華仍然沒有為這個問題找到標準答案。

在郭慶華來到北京的 6 年後,另一位科學傢王孝宇抵達瞭深圳。

2017 年 10 月,32 歲的王孝宇從工作三年的 Snapchat 辭職,下一站是中國一傢 AI 創業公司雲天勵飛。當時有人認為,他的歸來會讓國內智能安防江湖的角逐更加激烈。

王孝宇 2008 年赴美讀書,在密蘇裡大學取得計算機工程博士和統計學碩士學位。2012 年畢業時,加入 NECLabs 做研究員,主要研究方向為基於人工智能算法的圖像識別。2015 年,跳槽到當時僅有一百多名員工的 Snap,成為 Snap 研究院的發起人之一。隨後,AI 的大潮興起,王孝宇的郵箱每周要收到十封以上的獵頭郵件,裡面超過七成來自中國獵頭。

一位獵頭告訴記者,從矽谷挖人到國內,比較高端的,一單獵頭費可能就是數十萬甚至上百萬," 但能花得起這個錢的公司也不多,因為風險很大,說不定幹個一兩年就走瞭或者是自己創業瞭 "。

上個世紀 90 年代,在清華北大兩所名校裡,赴美留學的學生漸漸多瞭起來。學子們既有出去走走看看的躁動,又有對故土的依戀。乏善可陳的青春裡,似乎之後的路在很多年前都已經安排好。不像後來的年輕人,棱角分明,伺機而動。

對於為什麼要從技術精英聚集地的矽谷回國創業。80 後的李傑、王孝宇和 70 後的郭慶華給出瞭不同的回答。

" 你在大公司裡的成長曲線是線性的,升職也難。太單調瞭,我希望每天都有新的興奮感。" 李傑對於大公司的日復一日感到厭倦,盡管他現在給自己開的工資隻夠在深圳租房吃快餐。

王孝宇告訴記者,當時在 NECLabs 共事的小組成員有 8 名左右,現在已經有 6 名回國創業。

" 國內擁有龐大的互聯網、電商,數據相對較多也更容易獲取,在應用上走得快一點,可以做的事情很多,能制造出更多應用。" 王孝宇認為。

一位仍然在矽谷和北京之間徘徊的人士也和記者談及瞭一個更現實的情況:隨著特朗普移民政策的收緊,未來 H-1B 工作簽證會越來越難申請。很多企業已經收緊瞭 H-1B 申請政策,與往年相比減少瞭名額。對於初創公司來說,申請起來會更困難。

此外,在 1 月 30 日的國情咨文中,特朗普曾透露,在未來數周內國會將對一份移民改革法案進行投票,其中將大幅縮減親屬移民。這些主張已經引發瞭部分美國華人的擔憂。

郭慶華說,從北大出去讀書時,就想著我以後要回來的。

現在,郭慶華從郭老師變成瞭郭總,把原本舒適安逸的生活節奏調成瞭 "996"。那時候,縱使這些創業者在各自的圈子裡鼎鼎大名,但消費互聯網火爆的時期,他們仍然是埋頭苦幹的那一群。回國半年後,北京市科委給瞭郭慶華一筆 70 萬的經費,這筆錢也是綠土的啟動資金。公司成立的兩年後,也就是 2014 年,綠土拿到瞭第一筆市場化的投資,啟賦資本投的 700 萬。

數字綠土的初始業務主要是用激光雷達在森林裡作業,實現森林的數字化,目前聚焦在人工智能在地理信息領域的應用,發力於智能電網、數字林業以及無人駕駛地圖等方向。郭慶華認為,在這個方向上,矽谷同行在硬件方面仍然跑在前面,但綠土在軟件和系統集成方面已經有瞭一定的超越。

2016 年年末,北極光創投發現瞭這傢公司,投資人認為綠土在做的事情和未來的智能物流可以匹配上,於是又介紹給瞭順豐,兩傢隨後一起投資瞭綠土的 A+ 輪融資,5000 多萬。

北極光副總裁趙小松主導瞭北極光對綠土的投資。綠土的方向是北極光一直比較關註的領域,在投資綠土之前,北極光已經看瞭這個領域三年。趙小松認為,郭慶華的履歷,決定瞭他是站在技術最前沿的。談及對郭慶華的印象,趙小松覺得他算是 " 一位技術和財商雙高的教授 "。

" 這幾年,我的思維模式改變瞭很多。以前在學校的時候,總覺得創新創意是第一,現在,客戶的需求是第一位的。" 郭慶華認為回國創業改變瞭自己。

但在矽谷做投資的 FusionFund 創始合夥人張璐看到,那裡仍然吸引瞭很多人留下來,因為一些前沿性的技術仍然在那裡誕生。

美國當地時間 2 月 6 日,伊隆 · 馬斯克(ElonMusk)旗下 SpaceX 公司的新型火箭 " 獵鷹重型 " 在佛羅裡達州的肯尼迪航天中心升空。

在全世界的掌聲和歡呼聲都熱情地湧向馬斯克時,很少有人記起馬斯克已經為此奮鬥瞭 10 多年,SpaceX 最初的 1 億美元投資也是來自於他本人。2016 年,SpaceX 獵鷹 9 號運載火箭在發射時發生爆炸事故,馬斯克更是承擔瞭巨大的外界質疑,當時不得不將個人股票作為抵押品換取貸款。還有他一直念念不忘的 " 火星殖民計劃 ",去年 9 月時,馬斯克曾說到,將於 2020 年在火星降落兩艘貨船。

" 矽谷的創業是紳士型的創業,井水不犯河水。中國的創業更加看重用戶的價值,更快的迭代,創新是重要的,但不是唯一的因素。" 李開復說道。盡管他認為,過去 10 年時間,中國互聯網成長非常迅速,誕生瞭很多原創模式,已從抄襲者變成瞭被抄襲者,但是如果說到企業級產品、開發者工具,比如 " 射月工程 "、長壽技術、外太空探索、學術創新等等,美國還有很多值得學習、深度瞭解的地方。

同樣,在 AI 領域,盡管中國市場上擁有更多的數據,更多的商業化場景,但是技術創新的中心並沒有轉移,同時也凝聚著頂尖的技術大牛。即便是中國的創業公司也會在矽谷設立實驗室,來與最新的技術接軌。

熊偉銘認為,AI 領域裡,谷歌的地位是比較難替代的。谷歌在 AI 領域的貢獻是世界領先的,因為他們都在開創一些新東西,他們有財力、有意願去投資於未來。但是中國的一些公司沒有欲望去投資未來。

" 說起人工智能,你們第一個會想到誰?" 商湯科技聯合創始人湯曉鷗在一次會上問瞭觀眾們一個問題。一些觀眾客套地回答 " 商湯 ",湯曉鷗說,不,是谷歌。

在君聯資本投資副總裁吾雪飛關註的電動車、智能車領域,他認為大的產業變革也還是來自於矽谷,電動汽車這一波的浪潮是從特斯拉開始的,智能車是來自谷歌。這個趨勢並沒有結束。

吾雪飛認為,現在矽谷回國人才已經不是稀缺物瞭,缺的是一些科技大公司上關鍵崗位的人才。

對於這樣的人,投資機構會願意適當地放寬項目估值。

2017 年年末,深創投總裁孫東升接受一財科技采訪時表示,人工智能領域深創投偏好有應用場景的公司,人才是深創投挑選標的的關鍵," 像王博(指王孝宇)這樣從矽谷回來、本身就在人工智能領域有技術積累的我們肯定樂意投資。"

" 中國市場大,現在創業環境又好,產業鏈很完善,容易獲得外部支持,項目估值也會比美國高,幹嗎不回來呢?" 趙小松說。北極光很早就在矽谷設立瞭辦公室。

這是很多矽谷技術精英選擇回國的原因。

吾雪飛也認為,在汽車電動化、智能化領域,中國有很大的技術彎道超車機會。中國公司已經在某些點上進行瞭技術突破,比如顯示屏、電池,有的做得比矽谷同行更好。

不過,在創業者看來,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

"AI 技術,尤其是一些基礎技術的研發,矽谷現在仍然比國內要領先不少,但是,AI 這個行業能不能飛起來,現在最關鍵的是能不能找到大規模落地的商業場景。" 李傑說。

但他也擔心,如果到最後,這些商業化的探索不如想象的順利,這波 AI 潮可能就會沉積。很多人都說 AI 是不是移動互聯網之後的下一個現象級應用,但是現在移動互聯網真的是無處不在,AI 在多少時間內可以做到?

需要擔心的還有巨頭對賽道的擠壓。在矽谷,被巨頭收購的團隊往往能保持一定的獨立性,但是在國內,小團隊一旦被收購,創始人可能就會出局。

李傑的創業項目是一個面向 AI+ 行業的人工智能雲計算服務平臺。在行業及應用場景的選取上,相較於互聯網線上的諸多大數據領域,他選擇瞭更偏傳統的行業,比如零售業和金融業。他說,基於互聯網的線上 AI 應用場景在國內存在著明顯的數據壁壘和業務天花板。比如在電商行業,這個領域的人工智能應用沒有人能比阿裡做得更好。

不過,和上一代的企業在本土業務壯大後,尋求國際化而屢屢受阻的局面不同,新入場的企業傢們從一開始就有國際化的想法。他們有長期的海外生活經驗,現在,成立 6 年的綠土已經把分公司開到瞭矽谷,產品賣到瞭歐美、日本和東南亞。郭慶華認為一傢真正的高科技公司是要能夠把產品賣到國外去。

" 現在是一個英雄出少年的時代。20 歲的時候沒有煥發活力,你也很難在 60 歲突破。" 熊偉銘說。

從谷歌回來的李傑把公司開在瞭騰訊總部旁邊,他在公司對面租瞭間小房子。每天在兩點一線間,尋找一個能讓自己的人生幾何級增長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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