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政府給錢給糧,早期湘軍是怎麼活下來的?

02-28

△杏子鋪鎮測水村洛陽灣惜字塔,一百多年前這裡是航標

2017年11月中旬,入冬,湖南偶見冰凌。

在這樣的氤氳天氣裡,我們去探尋雙峰遺留的古跡。這些殘破不堪的古建築在灰蒙蒙的天空籠罩之下更顯得落寞和沉寂。阡陌之間,古跡零星散佈,有的長滿雜草,有的近乎分裂,有的已成為幾個居民小組的共同住宅,還有的荒置,更有甚者隻殘存一星半點兒。如若談及心情,那麼目之所及滿目瘡痍,該用痛心疾首也不為過。

曾經熠熠生輝的它們在經歷上百年後依然以頑強的姿態展現出來。或以馬頭墻、石雕、木刻,或是石頭門、半月塘、"品"字排佈。盡管卷帙浩繁的歷史書卷將這些古建粗略囊括,但那時的風雨從這些古建之間穿過,早已將其沒入歷史長河。可古建築本質絕不僅僅是一個物理空間,特別是上百年的古建,能在雙峰這座以湘軍集團聞名的小城集群,多少有點讓人浮想聯翩。不,不應該這麼意外。因為尼采曾很直白地指出,在建築中,人的自豪感、人對萬有引力的勝利和追求權力的意志都呈現出看得見的形狀。建築是一種權力的雄辯術,或許雙峰這些留存下來的古建築也如這般。

但從地理角度,這些在地面上用腳步丈量時看似分佈凌亂的古建築從空中來看又呈現出隱隱的規律。它們曾非常相似,也曾默契得如一個整體,甚至每一處都有著相似的佈局。盡管很多痕跡成謎,人們隻能在這些留存的建築中找尋蛛絲馬跡,但這些若隱若現的脈絡多跟湘軍有關,跟那些縱橫交錯的道路有關,同時也跟湘軍後勤補給、姻親有著關聯。

今天,我們無意於去探究過多的歷史,而是透過近兩百年的古建,試圖打開密碼去探尋已經凝固的篇章。

△洛陽灣二樓樓臺,透過紅燈籠可看到跟其同時期橋

▲尋訪雙峰古建築:撞上另一個"湘軍"

當我們經過這些建築,似乎撞上瞭湘軍的另一個段落。

雙峰縣三塘鎮楓樹山的體仁堂、甘棠鎮龍安朱傢大院、香花朱傢大院,洪山殿鎮龜靈村烏龜橋、洲上村高橋,石牛鄉灣洲村羅澤南故居、仙鵝村蕭氏宗祠、中心村曾國藩父母墓,杏子鋪鎮測水村洛陽灣、惜字塔等,2017年11月15日,我們一路走過。這些建築裡,沒有出生入死,沒有傷痕累累,卻有種隱隱的人情世故埋沒其中。

這些地緣親近的建築,都跟湘軍有著或淺或深的關系,有後勤補給,有驛站,有必經之道,是隱藏在湘軍背後的"功臣"。更重要的是,它們古老的主人們,基本都有親戚關系。這條線索,串起100多年前的同路人,也串起今日和過往。

△曾國藩故居富厚堂

▲早期湘軍物資和募軍的所經之道

湘軍的歷史,常常被曾國藩傢族和湘軍將領們概括瞭。湘軍如何補給、如何募軍,千萬湘勇如何走出傢鄉,一路風塵仆仆,在哪裡歇腳,歷史上鮮有記錄。我們避開湘軍的硝煙,走上一條日常的道路,沿途經過的許多建築,仍可窺見100多年前雙峰人的生活情境。

從地圖上看,這些古建築呈點狀分佈。若以曾國藩故居為終點,有兩條線索將建築連在一起,分別為陸路和水路。

這是160年前的一條旱路,全長65公裡,步行或者乘車馬走完大概要14.5小時。從三塘楓樹山體仁堂出發,沿途經過甘棠鎮龍安朱傢大院、香花朱傢大院,到達洪山殿鎮龜靈村的烏龜橋,過洲上村的高橋,經由走馬街鎮、永豐鎮,再經過石牛鄉到達曾國藩所在的荷葉塘。走完全程,基本上要從天亮走到天。

 當年,給湘軍的捐款就是走的這條旱路。咸豐3年(1853年)八月,曾國藩組建湘勇陸師、水師,初期籌措軍餉的方式大都是大戶人傢的捐款。體仁堂劉傢、龍安朱傢都是雙峰巨商,香花朱傢大院的主人也世代為官,他們為早期團練提供瞭一些後勤保障。雙峰縣文物管理局局長肖巍介紹,當年"捐款"走的就是這條路。烏龜橋和高橋兩座風雨橋則是湘勇離開傢鄉的所經之道。當年招募來的萬寶鎮、洪山殿鎮、蛇形山鎮、茶園鎮等地的先勇去往荷葉塘,都要過這兩座橋,在橋上歇腳。"曾國藩組織湘勇團練的旱兵訓練營主要在荷葉塘附近,所以住在雷鋒山腳的劉蓉為其招募湘軍要送往荷葉塘,烏龜橋和高橋是必經之道。"

△洪山殿鎮龜靈村的烏龜橋

水路也是雙峰人一個選擇。雙峰人去湘潭、洞庭湖、漢口要經過洛陽灣。洛陽灣位於杏子鋪鎮測水村,它不僅是寺廟還是一個驛站,大戶們為湘軍捐贈的軍餉大多要經由這個碼頭運往訓練營。"從體仁堂、朱傢大院出發到洛陽灣也要從天亮走到天黑,所以洛陽灣是一個後勤補給站,物資運輸至此後,在驛站休息一晚,第二天上路。"肖巍介紹,那時候曾國藩的水師雛形就在離洛陽灣不遠的水府廟。

▲古建築的主人們都是"親戚"

更加有趣的是,這些古建築的主人們多是"親戚"。香花村朱傢大院的朱傢跟三塘鎮楓樹山體仁堂的劉傢是兒女親傢,當年,朱劉兩傢門當戶對,劉傢的女兒嫁到朱傢,這也促成瞭兩個鄉間侯府的強強聯合。龍安朱傢大院是朱永祥、朱嵐暄兄弟的宅子,他們是有名的茅板船巨商,朱嵐暄與曾麟書、曾國藩父子交稱莫逆,曾國藩在準備入京參加會試而籌措路費時,曾麟書曾向朱氏借銀五十兩。咸豐三年冬,曾國藩駐軍九江,時嚴冬苦寒,將士無衣可禦風雪,朱嵐暄又資助以制軍服。朱嵐暄六十大壽時,曾麟書親自為之作壽序,督軍於江西的曾國藩亦派人送來由他領銜的二十八名湘軍將領和兩江總督署館員聯合簽名的壽屏。其後,曾國藩與朱嵐暄的關系由摯友成為姻親,曾氏將弟弟曾國華次女曾靚媛許配給朱氏之孫朱德培。光緒五年正式成親時,曾國荃送的中堂是"天官賜福"。

△洪山殿鎮洲上村近三百年的風雨橋——高橋

再轉至石牛鄉灣洲村的羅澤南傢,羅澤南不僅是湘軍的創始人,門下弟子多為湘軍名將,更是曾國藩良師益友和親傢。他死後,曾國藩痛悔萬分為羅澤南寫碑銘。曾國藩寫信給曾國潢和曾國葆,囑"三女與羅傢訂庚之事,必須於今冬明春辦之"。同治元年四月,曾國藩三女曾紀琛與羅澤南兒子羅允吉成婚。離洲上村不到十裡路的仙鵝村,原是天獅嶺,這裡有個保存非常完好的蕭氏宗祠,也是羅澤南的外婆傢。當年羅澤南傢貧,他上學基本是外婆傢資助。離羅澤南傢兩公裡不到的中心村,稱為貓耳堡的地方就是曾國藩父母墓地所在。

    △石牛鄉灣洲村羅澤南墓

體仁堂

建築面積兩萬平方米,共有房屋365間

△三塘鎮楓樹山村體仁堂

一聲雞叫打破瞭體仁堂的寧靜,隨後,馬路上賣菜的吆喝聲,開門關門聲此起彼伏。位於三塘鎮楓樹山村的體仁堂裡也較往日更加熱鬧,哦!原來早有人爬上屋頂在修繕破碎的瓦片。

在雙峰,才一百年出頭的體仁堂是個很年輕的存在,但它因其主人和建築面積而重要。在整個楓樹山村,它容納瞭棉花、洋樓、年豐三個村民小組,兩三百人在裡邊生活。從航拍圖來看,一片規模宏大的青磚瓦房在現代建築層層包裹之中,它佈局嚴謹,東北西南走向的中軸線兩邊,左右基本對稱。

△航拍圖能清晰看到體仁堂的佈局和殘破

"體仁堂"是著名的紅茶商人劉麟郊故居。據目前所見史料,咸豐年間,曾國藩所率領的湘軍在江漢之間與太平軍搏殺,而劉麟郊則開辟瞭另一個戰場——與洋人爭利的"商戰"。在戰火紛飛中,他經商於湘潭、漢口等地商埠,數年之間即致巨富。而尚未考證的傳言中,湖廣總督張之洞曾向劉麟郊轉述過曾國藩對他的評價:"為人耿直。"

這座磚木結構的"豪宅"於清光緒十六年(1891年)開始修建,前後分四次歷經二十餘年才建成。整個建築面積兩萬平方米,共有房屋365間,分三進六出,正廳堂3個,側廳堂6個,三廂九進,廂房廳房18個。108根石木基柱撐起48個天井,以天井為中心營造小院,院中有院,院中套院,以亭廊相連,輔以廊房、轎廳、花廳、書樓、花園、佛堂、戲臺,左有守經別墅,右為小洋樓式的涼亭。

△體仁堂正在修繕中

踩著碎瓦片入內,偌大的庭院到正廳之間由一條蜿蜒的石板路相接,石板路早已被深深淺淺的草淹沒。有居民在旁邊開墾瞭菜地,挖出瞭一個碩大的腳板薯,而石板路右側,突兀的新別墅立在那裡,破壞瞭它原有的佈局。更多倒瞭房子的居民已經搬離此處。隨行的向導介紹,體仁堂裡人最多的時候住瞭一個村的七個村民小組,人多瞭內裡難免損壞。

再往右拐,坍塌的房屋旁邊一棟寫著洋文的小別墅,居民們稱為"小洋樓"。"這些文字不知道是英文還是俄文,劉麟郊當年的茶葉銷往俄羅斯,他們接受西方文化,這裡中西結合的建築也是見證。"當然,最震撼的是圍墻上的防禦,厚重的圍墻上密密麻麻都是這些槍眼。

△並未解密的不知名文字出現在體仁堂

因為很多房屋坍塌的緣故,我們花瞭半個小時潦草地走完一半宅子。走出宅院,門前斜對面,另一棟高聳的別墅突起,"那就是劉氏後人的房子,他從事工程建設,在這個村子裡,他依然延續祖輩的富足,村裡大部分勞動力都跟著他討生活。"隨行的文物管理局書記熊智龍說道。

香花朱傢大院

土匪攻瞭半年硬是沒攻破

在甘棠鎮香花村,晚稻剛收割完,留下一截截黃色禾茬。朱傢大院四棟青瓦白墻的老宅在這片黃的烘托下,更顯古樸。

這個四面環山中間有溪流穿過的建築群,始建於清朝咸豐年間,完成於民國初年,歷經50多年數代人的修建才累積成現在的規模,它因此被稱之為"湘中第一大院"。朱傢大院主建築群由傢訓堂、松翠堂、紹子堂、偉訓堂四堂組成,建築面積2萬多平方米,共有大小房屋500多間。朱傢在當時承包瞭整個村莊,更確切地說,它跨越瞭香花村和嘉祥村。距離它20多公裡的體仁堂劉傢因與朱傢門當戶對,將女兒嫁入朱傢。

△香花朱傢大院紹子堂厚達80cm的石頭門

這四棟宅院由清通議大夫朱雁峰和堂弟奉政大夫朱膺錫於清咸豐年間始建,又名"大夫第"。從甘棠鎮進入朱傢大院,我們最先到達偉訓堂,它始建於清咸豐年間,占地面積為6000㎡,建築面積達8000㎡,四縱三橫,是這四座古宅中修建最早,規模最大的一個。穿過門前人工開鑿的方形水塘,推門而入,蜿蜒的石板路連通內外,這道彎在當地頗有講究,進入正廳不能是直路必須彎,這樣才能守住財富。天井的石塊上,每塊石頭都有不一樣的雕刻。"它以內飾雕刻精美著稱,那個廳堂後高達8米的彩塑照壁,就是匠心之作。"熊智龍引領我們穿越天井到達照壁之下,這塊照壁壁頂置小圓筒青瓦,鴟尾銜壁脊,四角小翹,壁下遍植棕櫚、冬青,紅綠相映,給人強烈的沖擊感。但偉訓堂最厲害之處要數青石圍墻,為瞭加強防禦,圍墻上跟體仁堂一樣設置槍眼,在圍墻四角還設有碉堡。"當年土匪圍攻朱傢大院半年,硬是沒有突破這層壁壘。"

△朱傢大院傢訓堂,這裡生活氣息最濃鬱

建於其後的紹子堂與偉訓堂相通,結構也跟其類似。它始建於清末,由門樓、正廳、花廳、正屋、雜屋等組成。從那厚達80多厘米的大門入內,穿越四進天井,有種庭院深深深幾許之感。它較偉訓堂稍小,但格局對稱,那棟梁、橫枋和其他木構件上的浮雕和彩繪圖案讓人驚嘆。據當地人說,它所在地勢像船,後院的閣樓像竹篙。它除瞭厚重的大門,青磚院墻圈圍,在院墻四角都設有炮臺,這跟門前的水塘一起,形成多層防禦。朱傢老人回憶,建紹子堂的時間跨度為三十多年,分四次建成。"以前的紹子堂每逢初一、十五先輩都會打開糧倉發放糧食。"

在清末民初,朱氏後輩又先後建造瞭磚木結構的傢訓堂、松翠堂。雖然結構有別,但整個建築格局對稱,仍然有過廳、正廳及廂房、耳房、雜屋等組成,圍墻仍沿用青磚院墻,亦是雙層防禦。這兩個宅子現在煙火味濃烈,跨進門檻,還有小孩打鬧嬉戲。現在的天井、過廳已經成為居民用來操辦紅白喜事場所。如今,這四棟古宅形成一個"品"字,除極少數危房被改建外,保存較完整。

龍安朱傢大院

"樹德堂"是曾國藩提名並親自書寫

大概到龍安村看到朱太祥、朱嵐暄兄弟的朱傢大院時,那句"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才更令人感慨。

從甘棠鎮往北,經過雙峰八中,再走兩公裡便是龍安朱傢大院。踏上沿池塘而建的石板路上前,一棟棟老房子呈現在眼前。

△龍安朱傢大院破壞嚴重

朱氏兄弟在寶慶經營茅板船而致巨富,他們在傢鄉大置田產,縱橫十餘裡的田土都被其收購。朱傢人先後在龍王灣建造包括炳辰堂、紹箕、尚志、樹德堂等屋堂在內的"朱傢大院"。其中朱嵐暄所住的紹箕堂最大最富麗,全宅四進兩橫,左右對稱,共有正房兩百多間,雜屋一百多間。它有一道高一丈五尺,寬五尺,長一裡多的石頭圍墻圍繞全宅,石墻上還有一丈高的青磚女墻,圍墻四周,各有一座大炮臺,女墻上每隔丈遠就有一個槍眼,真正是銅皮鐵壁。居住在裡邊的老人稱紹箕堂為"石院子"。

這四棟古宅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樹德堂,"樹德堂"是曾國藩提名並書寫,樹德堂的造型奇特,它前門由三弄房子組成,槽門後隱而兩側凸出,形狀如銅鎖,將整個院子鎖住。進大門從戲臺下走進院子,一條筆直的石板甬道直接與內棟堂門相接,上五步石級便來到正廳大門前,門頂上浮雕著"八仙",兩個廊柱正面,有兩隻相向嬉戲的神獸,它們一隻倒掛在屋簷下,一隻往上爬。因為這裡的墻、窗、柱子、石頭上都刻有精致花紋或圖案,住在堂內的老人稱樹德堂為"花屋"。

△龍安朱傢大院的精美石雕

朱嵐暄與曾麟書、曾國藩父子交稱莫逆。曾國藩在準備入京參加會試而籌措路費時,曾麟書曾向朱氏借銀五十兩。他又以"好義輕財,積而能散"著稱,咸豐三年冬,曾國藩駐軍九江,時嚴冬苦寒,將士無衣可禦風雪。朱嵐暄又資助以制軍服。因其慷慨好義,朝廷誥封他為通議大夫,官二品。他六十大壽那年,曾麟書親自為之作壽序,督軍於江西的曾國藩也派人送來由他領銜的二十八名湘軍將領和兩江總督署館員聯合簽名的壽屏,朱門珠履三千客,熱鬧盛況空前,祝壽的壽匾、壽聯掛滿瞭紹箕堂。"曾傢和朱傢還是兒女親傢,曾氏將弟弟曾國華次女曾靚媛許配給朱氏之孫朱德培。" 

高橋風雨橋

曾傢人走親戚也要過

屹立在洣水河之上的高橋已經在洪山殿鎮洲上村橫跨瞭280年,這座修建於乾隆二年的石橋仍然風雨無阻,為兩岸村民提供便利。它曾是萬寶鎮、蛇形山鎮、茶園、洪山殿鎮等地去往永豐鎮的必經之道,可如今,因為新的道路拉通,人跡罕至。

△高橋已有近三百年之久

高橋是雙峰現存最古老的風雨橋,為石墩木架結構,兩端為青磚封火墻,集亭、廊、橋於一體,始建於清乾隆二年(1737年),道光二十年復修。橋長20米,寬約4米,可供行人歇腳避風雨。從洪山殿鎮過橋去對岸,要踏過31級階梯,在當地,呈單數的階梯都有講究,"我們這裡的門檻和階梯都是呈單數的,寓意不惹是生非,拈花惹草。"鎮政府工作人員朱武衛介紹,高橋在當地不僅僅隻是大傢去往縣城的老路,而是高人之橋,"跨過去人就更聰明,所以稱之為高橋。"在這個青石鋪就的雙拱石橋上,有7間橋廊,兩側有欄桿,置長凳,可供行人歇腳避風雨。朱武衛領著我們過橋往前走瞭一段小路,"這條老路可直達曾國藩傢,從寶豐到走馬街鎮,經過永豐鎮再到石牛鄉最後到荷葉塘。"老一輩人流傳下來,這是湘軍通往荷葉塘的陸路。"當地也有說法,湘軍招募水軍的方式很土,直接在高橋下面的洣水河遊一圈便可以入伍瞭。"此外,洲上村幾乎都是朱姓,曾國藩的堂妹也嫁到洲上朱傢,所以曾傢人走親戚也要過高橋。

△風韻猶存的高橋

"劉蓉、李續賓等人如果要到曾氏兄弟及羅澤南傢來議事或帶領招募的湘軍去衡陽訓練等,走旱路應該就是這條路,但這條路還有可能是當年雙峰茶商去往新化、安化的一條通道。"熊智龍推測。

石牛鄉

羅澤南的詩詞裡對傢裡的一草一木都是喜愛的

    在雙峰走訪的這些古建築中,從旱路到達荷葉塘曾國藩傢,石牛鄉也是必經之處。在這裡,中心村有著曾國藩父母墓,灣洲村有他良師益友兼親傢羅澤南故居。看似南轅北轍的建築因為"親戚"都連在一起。

    中心村貓耳堡距縣城20多公裡,老地名為60灣。這裡葬著曾國藩父母,住在山腳下的王氏是曾國藩的幕僚兼生活秘書。72歲的王安平已經是王氏的第六代後裔,"我祖上沒做官想回到荷葉塘去,但曾國藩父母墓在這裡,還有三百畝墓田,需要人來守護,他就來瞭。"貓耳堡的右前方是老鼠山,在當地,這裡是個風水寶地,王傢人一直守護著這個地方,再也沒回去荷葉塘,"我們在山下住瞭一兩百年瞭,雖然現在不再給他傢守墓,但是曾傢人回來掃墓,到我這裡有飯吃有茶喝。"如今貓耳堡仍在,可是老鼠山因為修路和開礦已經不成形瞭。

△羅澤南故居,剩下瞭一片沒有房頂的老墻

    離貓耳堡2公裡左右,到達灣洲村,羅澤南的忠烈祠和談詩堂坐落在這裡。現在的談詩堂周圍都豎著"危險"的標識,住在裡邊的人傢也都搬遷出來。但踏著雜草從房子一側入內,還是有濃濃的生活氣息,剛挖回來的紅薯、摘回來的南瓜、冬瓜很規整地放著,墻上伸出的木頭上掛著剛用竹篾編織好的簸箕。這時,82歲的老太太拄著拐杖迎面走來,她搬出去瞭,但時常會想念這裡,隔幾天都會過來走走。

△羅澤南談詩前的八十歲老人

故居右側兩百米處是羅澤南的忠烈祠,這裡更顯殘破,以前大門上有"忠節"二字,如今隻剩下前面的門樓和沒有屋頂的祠堂。好在,住在這裡的村民在前坪種上一排橘子樹。此刻,正是橘子成熟季,黃澄澄的橘子掛滿樹枝,那些傢禽結伴飛上樹枝"排排坐"。"羅澤南喜歡這些有生機的東西,他的詩詞裡對傢裡的一草一木都是喜愛的。"石牛鄉文化站站長肖其雲介紹,左側就是羅澤南詩詞裡的羅山,他時常雖苦猶榮,骨子裡的記憶就是羅山腳下的草木,甚至在《羅山嶺》中也多次提及這座山。"談詩堂屋後不遠處山上就是羅澤南墓,那裡以前殘破,現在平整瞭一番。"我們步行上山,若不是看到石碑上記載羅澤南事跡,還不敢肯定那是它的墓地。據說,墓被盜過幾次,盜墓者從羅澤南墓裡盜走瞭下葬時的戰刀。

洛陽灣

早期湘軍團練後勤補給處

時間確是殘酷的,它把原有的喧囂替換成寂靜的模樣。杏子鋪鎮測水村洛陽灣建於明初的一處古建築群,曾在清朝時翻修數次,最終保留著如今面貌。

△洛陽灣是一處碼頭遺址

洛陽灣是一處古老碼頭遺址,它曾是雙峰人去往湘潭、長沙、洞庭湖、漢口等地的必經之處。如果非要用線串聯它,那麼它是起點也是終點。雙峰茶商和茅板船巨商運送貨物走完旱路,也從這裡上船出發走水路,走向別處。洛陽灣不僅是寺廟,它還是驛站。早期曾國藩組建湘勇團練時,籌措軍餉的方式是捐款,大戶人傢的捐資通過這個碼頭運到湘軍手裡,所以,它還是一個湘軍團練的後勤補給處。

洛陽灣又名"觀音閣",觀音閣前有關帝殿,殿內塑四米高關聖帝像,在殿右側建龍王閣、殿左建文昌閣。那時香客不斷,碼頭旁邊的吆喝聲,放船的號子聲,上船下船的喧鬧聲將這裡團團包圍。那時大小商人,平頭老百姓,隻要跟水有關都會到這裡停留片刻。"這裡有龍王殿,行船之人出發之前都會來此祭拜,保佑出行平安。"如今,湄水不通航,洛陽灣除瞭每年觀音菩薩生日熱鬧幾天,又恢復往日的寧靜。

△洛陽灣不僅是碼頭還是一個寺廟

 從河邊拾級而上,穿過古硯峰,進入殿內。通往二樓的規整木梯猶存,在樓上,長長的走廊,有別致的花欄。穿廊而入,鞋底踏上木板,吱吱呀呀的聲音久久回蕩。在樓臺上還能看到正對著洛陽灣的拱門,大紅燈籠掛在拱門上,隨風擺動。"洛陽灣跟洛陽無關,它隻是取瞭落日的諧音,從樓臺上古橋你會發現落日就在這裡。"

在洛陽灣另一側,湄水邊上還有一處精美惜字塔,據歷史記載,它是同治十一年(1872年)在河邊石臺上修建的三層石塔。這座不規則的惜字塔特殊,它的第一層是塊天然磐石盤踞,塔二、三層的飛簷翹角十分完整,六面都有文字及圖案雕刻。這座小塔不僅僅是文人惜字之處,還是一個航標。"它跟湘軍關系更密切,我們站在塔邊看到前面的大拐彎處就是水府廟,那片水域曾是曾國藩水軍的雛形。"肖巍介紹,這座塔是湘軍前期將領彭司馬和陳元善籌資砌成。湄水通航的時候,每到傍晚,它的翹角四面都會點燈。

上百年過去,洛陽灣和惜字塔仍然屹立在湄水邊,在平緩的河道旁,再往回看,它們並沒有被時間沖淡,反而多瞭幾分歷史的沉淀。

   

精彩圖片
文章評論 相關閱讀
© 2016 看看新聞 http://www.kankannew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