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菜黃魚,是每個寧波人揮之不去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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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自公眾號:食味藝文志

ID:SWyiwenzhi

蔡瀾主持的 TVB 節目 " 蔡瀾嘆名菜 ",講寧波菜的那一集很有意思。蔡先生邀來寧波老鄉倪匡客串,大談寧波菜裡的各種美味,還列出瞭 23 道滋味最佳者,包括瞭雪菜燒黃魚、小芋艿燠雞、蠣黃豆腐羹、豬油湯圓、幹煎帶魚之類。

但在這份菜單最後,倪匡卻加瞭一句 " 若無海中自然生長黃魚,不必考慮 "。

一定要野生,倪老板這要求也是太高,也不看看當今野生大黃魚的市價幾何。但大黃魚用雪菜 " 吊 " 出來的那點鮮味兒,倒真是所有寧波人心裡揮之不去的鄉愁。

在甬菜裡,雪菜燒黃魚被稱為 " 大湯黃魚 ",我懷疑這個 " 大 " 字,應該與淮揚菜裡的大煮幹絲是一個意思——水多湯寬、味濃料鮮。但做法卻沒有大煮幹絲那麼繁復,上好的大黃魚開膛破肚、料理幹凈,在爆香薑片的油鍋裡先煎後煮,最後放入切成小粒的雪菜,大火滾出白湯就能上桌。講究的,還加一些筍片蘑菇,當然也非必要,增色而已。

就是這樣簡簡單單、原汁原味的一碗魚湯,卻能被寧波人奉為甬菜之魁首、海鮮之至尊,沒嘗過的人是絕對無法想象的。

在寧波,雪菜被稱為咸齏菜,特指用新鮮雪裡蕻醃制成的、帶著淺綠色和鵝黃色的醃菜;為的是與那種深褐色的、因為二次發酵而變得幹松的 " 倒篤菜 " 區別開來。寧波話裡有 " 咸齏炒炒,冷飯咬咬 "" 黃齏白飯 " 等等俗語,大多是形容雖然過得清苦卻能吃得有滋有味的生活態度。在盛產文人的浙東,這種窮酸的飲食情趣也有瞭廣泛生長的土壤。

最有意思的是,喜歡吃咸齏(j ī)的口味,後來被寧波商幫帶到瞭大上海。即便有錢瞭,也會用昂貴的海鮮來搭配便宜的咸齏。今天上海灘上那些由寧波人開設的飯店,比如漢通海鮮大酒店、豐收日、甬江狀元樓,無不善治此味。比如漢通,有一道咸齏蝦球:取大隻的青蝦仁用咸齏末來炒,多加胡椒、稍加白糖,小半勺雞湯勾出鮮味。成菜比之同樣 " 一青二白 " 的小蔥拌豆腐,其滋味要妙到天上去。

而大黃魚,則是寧波人眼裡最上得瞭臺面的海鮮。早二十年前,大黃魚還不是多麼精貴的物事,在寧波的海濱漁村小住,大清早能聽到 " 昂昂 " 的大黃魚叫聲,普通人傢傢裡弄個大湯黃魚改善夥食,也非難事;而今天,野生大黃魚的售價以數千人民幣一斤計算,兩三年前我到訪過甬臺地區某個小村,老村長傢的漁船出海,一網捕到幾百斤大黃魚,基本上等於中瞭個彩票,村長連工作都不要瞭,賣掉這籠大黃魚,提前退休安享晚年。

物以稀為貴,加上大黃魚呈瓣狀的肉質、爽滑多汁的口感、香韌細膩的嚼勁,和小黃魚完全是兩碼事。搭配咸齏的味道,其中暗藏的,是濃濃的鄉愁,以及小時候味蕾熟悉的,現在卻再也回不來的記憶。如已故寧波學者洪丕謨在一篇 " 寧波下飯 " 的文章裡所述:" 讓我胃口大開的是大湯黃魚。把黃魚湯舀進小碗,喝瞭一碗又添一碗,添瞭一碗再舀一碗,這樣舀瞭又添,添瞭舀,實在是滋味鮮美,真奇怪平時不大的胃口到瞭此時此刻,怎會一下子吞山吃海起來?"

大湯黃魚除瞭配飯,做成湯面也絕對是一絕。含堿的小寬面清水一汆撈起,直接放在魚湯裡,配上一牉白花花的魚肉和碧綠的小蔥,就是一頓完美的早餐。在上海,但凡有 " 雪菜黃魚面 " 出售的面館,比如鴻瑞興、永興面館,都是典型的甬人開的小吃店,可惜近年來大黃魚越來越少,以此煮面,倒是顯得暴殄天物瞭,隻能以小黃魚替之,聊勝於無。

黃魚頭也是好東西,可做醒酒湯。吃剩的黃魚頭幾枚,潑鎮江醋半斤大煮,起鍋前撒一把香菜,一勺香油,一把白胡椒粉,還得再加幾勺醋。趁熱喝過二、三巡後,加米線、海蠣、雞蛋和粘過地瓜粉的肉片回爐復煮沸,可以再吃一輪,唯有如此,才不辜負黃魚頭的滋味。上海人形容蠢人為 " 黃魚腦子 ",有人說是因為黃魚腦小,可我覺得,這說法倒是更可以描述吃過黃魚頭之後醺醺然的狀態。

意餐裡有一道名菜:銀鱈魚配鹽漬橄欖。我覺得它的構思與大湯黃魚有點相似,可以匹敵。隻是鱈魚擁有大黃魚的質地,卻少瞭點大黃魚的鮮美;相比咸齏,醃橄欖的味道也過重瞭,喧賓奪主,有失體面。總的說來,究竟差瞭一籌。

美食是童年時的味蕾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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