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東城經偵辦公樓內墻上張貼著報案所需材料
北京左安門內大街 59 號——東城經偵支隊所在地
封面新聞記者 代睿
" 巴鐵 " 出事兩個月後，候斌還是沒能下定決心報案。
今年 7 月 2 日，北京市東城區警方通過官方微博發佈公告稱，針對有投資人舉報北京華贏凱來資產管理有限公司從事非法集資活動的情況，已將白某某等 32 名犯罪嫌疑人抓獲。
微博中提到的華贏凱來，正是曾引發熱議的 " 治堵神器 " —— " 巴鐵 " 的投資方，而文中的白某某正是華贏凱來的老板白志明。
一名業務員多次 " 警告 " 侯斌
如果現在報案將影響以後兌付
傢住河南洛陽的侯斌，去年 4 月在華贏凱來投入瞭 " 差不多畢生積蓄 "80 萬元。5 個月後，侯斌被告知由於 " 公司財務問題 "，暫停兌付收益，80 萬元本金目前也無法收回。
雖然警方在通報中明確提醒投資人盡快報案，但不少人還是勸侯斌不要這樣做。勸阻他的人中既有華贏凱來的業務員，也有和他一樣投入全部傢當的投資者。
一名業務員多次 " 警告 " 侯斌，老白—— " 巴鐵 " 和華贏凱來的老板白志明用不瞭多久就會出來，到時候會繼續按合同兌付客戶的資金。如果現在報案，將會影響以後的兌付。
遠在河南的侯斌不知道的是，在北京左安門內大街 59 號——東城區經偵支隊的辦公樓內，案發後的兩個月裡，幾乎每天都有投資者趕去報案。
經偵支隊一層門口的墻上貼著兩張 A4 紙，一張是 " 華贏凱來投資情況登記表 "，另外一張是 " 華贏凱來案報案需準備的材料 "。
有瞭這兩張說明，劉警官可以省下不少向投資者解釋的時間。他向封面新聞記者透露，自從年初接手這個案子，他和同事們已連續調查取證超過半年時間，由於涉及投資者人數眾多，支隊不得不從其他單位借調人員支援。
一名報案者說：有投資者勸我母親別報案
可他自己卻早早報瞭案
支隊一層走廊裡擺著幾張木桌子，報案的投資者就在這裡填寫材料，其中大部分人已頭發花白，偶爾出現的幾個年輕人多是替父母前來報案。填寫材料的間隙，聊天話題幾乎都是在詢問對方投瞭多少錢？
肖成的母親去年經熟人介紹買瞭 10 萬元的華贏凱來 " 月月贏 " 理財產品，報案之前他也曾被業務員和其他投資人勸告不要報案。後來發現，勸阻他母親的投資者自己卻早早報瞭案。
" 有些人就是希望越少人報案越好，這樣追回來的錢可以少些人分。" 分析起這件事，肖成有些憤怒。
"80 後 " 受害者建 QQ 群安撫老人
有老人抵押瞭房子買理財產品
華贏凱來的投資者中，陳曦是比較特殊的一個。"80 後 " 的她屬於投資者中為數不多的年輕人。
陳曦在北京一傢公司從事管理工作。和大部分投資者希望通過投資獲取收益不同，她在華贏凱來買理財產品的初衷是幫一位做業務員的朋友 " 沖業績 "。
去年 7 月，她在華贏凱來買下 10 萬元的理財產品，僅兩個月之後華贏凱來就出現瞭兌付危機。
" 下層的業務員提成不多，所以我沒有怪他。" 對於那名推薦她買產品的朋友，陳曦說。
意識到可能被騙後，陳曦開始在網上搜索相同遭遇的人，在這期間，她認識瞭許多上瞭年紀的投資者，為此她專門建瞭一個 QQ 群，用來通報華贏凱來的信息和做心理輔導。
" 我的群裡都是老人，現在事情發生瞭，我要盡量保護好老人們的情緒，幫他們走出不快樂，重新面對生活。" 陳曦的群裡有 300 多人，以中老年投資者為主，他們投在華贏凱來的錢大部分都是養老錢，有一位老人甚至把房子抵押買瞭理財產品。
案發後投資者出現兩派
一派主張堅決報案 一派選擇相信業務員
去年 11 月，陳曦在北京門頭溝一派出所報案，是華贏凱來案最早的報案人之一。兩個月之後，北京警方正式對華贏凱來涉嫌非法集資進行立案調查。6 月底，北京警方收網，白志明等 32 人被抓獲。
警方發佈白志明被抓的信息後，投資者出現瞭明顯觀點對立的 " 兩派 "。一派主張堅決報案，通過法律手段維護自己的權益。另一派選擇相信華贏凱來的業務員，對報案持觀望態度。
陳曦無疑屬於 " 報案派 "。在她看來，反對報案的人大部分是華贏凱來的前業務員，目的無非是怕客戶報案以後對自己不利。
今年 7 月，北京社科院發佈的《北京社會治理發展報告（2016 — 2017）》披露，近年來北京非法集資犯罪案件發案量呈井噴式增長。2016 年前 11 個月受案量比 2015 年全年上升 101.77%。
這份報告還指出，非法集資案件呈現出投資人員缺乏理性，易產生極端化訴求的特點。另外，數據顯示追贓減損工作難，由於資金多被轉移或揮霍，最終返還比例普遍隻有 10% — 30% 左右。
陳曦也認為，最終能夠拿回的也就 20% 左右，但投資者中仍有不少人對全額收回本金抱有幻想。
8 月 24 日，一條新聞再一次引發投資者們關註。這天，國務院法制辦就《處置非法集資條例（征求意見稿）》公開征求意見。這個由銀監會起草的條例第四條提出，" 非法集資參與人應當自行承擔因參與非法集資受到的損失。"
一名投資者在群裡提出反對意見，他認為，投資者由於被誤導欺騙而參與投資的，不應承擔責任，損失應由非法集資人和其協助者承擔。其實，在征求意見之初，法制辦就在通知中表示，有關單位和各界人士可在 9 月 24 日前通過網站、信函、電子郵件等方式提出意見。而目的之一正是為瞭增強立法的公開性和透明度，提高立法質量。
投資者稱白志明被批準逮捕
記者未獲得檢方正面回應
一些消息靈通的投資者從警方得到消息稱，北京東城區檢察院已對白志明批準逮捕。這一消息雖在多個投資者群內傳播，但並未引起太大波瀾。9 月 4 日，封面新聞記者向東城區檢查院求證此事，但未獲正面回應。
就在兩天前，一份標題為《如何全額收回資金》的文件，開始在投資者群內流傳，這個不知何人所寫何人始發的文件，其關註度似乎高過瞭白志明被批捕的傳聞。隻是這份如今已在群內消失的文件，到底說瞭什麼已不得而知。
" 其實很多人更關心的，還是自己的錢能回來多少？" 陳曦說。
（為保護當事人隱私，文中投資者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