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說“中產收入陷阱”比“中等收入陷阱”更可怕?

02-05

題圖來自:視覺中國

前兩天,一篇名為《有多少中產掉進瞭 " 中等收入陷阱 "》的文章甚是流行,這篇文字冷靜地道出瞭一個事實:許多發展中國傢面臨的 " 中等收入陷阱 ",對於普通的中產階級老百姓來說同樣存在。此言一出,著實引起瞭不少人的強烈共鳴。

其實,提到 " 中等收入陷阱 " 一詞,相信絕大部分人都不會覺得陌生,近些年來,它一直為學界和商界的人們所熱衷探討,諸如阿根廷、巴西、委內瑞拉等為代表的拉美國傢深陷其中難以自拔的案例也是人盡皆知。

然而,相比於國傢層面的 " 中等收入陷阱 " 來說,存在於普羅大眾眼前的 " 中產收入陷阱 " 才更應該引起關註和重視,因為這是我們大多數人都無法回避的棘手難題。

毫不誇張地說,後者比前者可怕多瞭。

為什麼說 " 中等收入陷阱 " 不足為懼?

在展開分析之前,有必要先厘清一個基本問題:什麼是 " 中等收入陷阱 "?

根據世界銀行《東亞經濟發展報告 ( 2006 ) 》中的描述,所謂 " 中等收入陷阱 " 是指:一個國傢人均 GDP 始終徘徊在 4000~12000 美元區間,卻不能突破 12000 美元的關卡,進而邁入發達國傢的行列;跌入這一陷阱的國傢,經濟增長也往往極容易出現大幅波動或陷入停滯。

不要小看這段話,如果仔細對其內涵進行深挖,絕對會挖出許多你意想不到的東西,比如以下兩個方面:

第一,量化判斷標準——人均 GDP。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長達近 40 年的經濟增長奇跡舉世公認,而今經濟總量已經位居全球第二,僅次於美國。與之相應的是,國內的人均 GDP 也在不斷攀升。

數據顯示,我國自 2010 年人均 GDP 邁過 4000 美元,正式成為中等收入國傢之後,短短幾年時間就翻瞭一倍有餘;2017 年,該指標更是有望突破 9100 美元,這距離國民經濟 " 中等收入陷阱 " 的上限(12000 美元)已經非常接近(詳見圖 1)。

然而需要指出的是,用人均 GDP 衡量國民收入水平,顯然高估瞭老百姓的財富狀況。準確來說,GDP 表征的是 " 一個國傢或者地區所有常駐單位在一定時期內生產的所有最終產品和勞務的市場價值 ",這裡面不僅包括廣大百姓的日常收入,還包括高樓大廈、高鐵動車、馬路立交橋等種種基礎設施建設,以及生產稅、營業盈餘等其他方面的內容。所有的一切,均攤到每個人身上便成瞭人均 GDP,而這也無形中放大瞭人民群眾的身價。

通俗一點來說," 中等收入陷阱 " 更多是體現在國傢層面上,與你我的收入水平確實有關,但肯定不能劃等號。

不過,這絲毫不會影響到我國跨越 " 中等收入陷阱 " 的進程,因為隻要 GDP 增速快於人口增速,人均 GDP 就必然會一直攀升。按照目前的增長態勢,再配以日本、" 亞洲四小龍 " 等成功跨越 " 中等收入陷阱 " 的國傢或地區擁有的三大 " 制勝法寶 " ——支持市場經濟發展的穩定的政府、不斷提高的人力資本以及高強度的對外開放,我國穿越 " 中等收入陷阱 " 幾乎已是板上釘釘。

第二,人均 GDP 難以突破 12000 美元大關,並不是引起國傢經濟增長大幅波動或陷入停滯的罪魁禍首。

自 " 中等收入陷阱 " 這一概念問世以來,遭受瞭不少的誤讀。或許是因為拉美國傢人均 GDP 邁入 " 陷阱 " 區間的時間段與國民經濟增速放緩甚至停滯的表現過於同步,許多人便簡單粗暴地認為,一旦某國傢邁入中等收入行列,便會面臨潛在的經濟增長危機。也正是這樣," 中等收入陷阱 " 就稀裡糊塗地被妖魔化得讓人談之 " 色變 "。

著名經濟學傢阿瑪蒂亞 · 森說過," 人們應該找到經濟放緩背後的原因,並不能用 ( " 中等收入陷阱 " ) 這樣一個概念解釋所有問題 "。事實也確實如此,阿根廷等拉美國傢之所以會陷入 " 中等收入陷阱 ",主要原因還是在於上世紀 80 年代的嚴重債務危機,以及未能及時調整經濟結構並轉變增長方式。用中等收入來解釋種種經濟困境,實在是過於牽強。

相比拉美國傢,我國的處境明顯要好得多。倘若能夠在結構調整的過程中進一步突破,並大力培育經濟增長新動能,成功跨越 " 中等收入陷阱 " 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故綜合來看,來自國傢層面的 " 中等收入陷阱 " 真的不足為懼,我們這些吃瓜群眾大可以姑且松一口氣。

" 中產收入陷阱 " 才更值得重視和警惕

然而,換作 " 中產收入陷阱 ",絕對是直接關系到我們每個人切身利益的一個大坑,不得不防。

一般認為," 中產收入陷阱 " 是指人們的收入水平達到符合中產階級標準的區間之後,卻發現在之後的較長時間裡,收入增長速度放緩甚至停滯,難以步入高收入階層,進而造成財富積累緩慢甚至縮水。雖然邏輯大體相似,但它與宏觀的 " 中等收入陷阱 " 還是存在本質差別,最根本的原因便在於:" 國富 " 卻不一定 " 民強 "

從國傢層面來看,人均 GDP 這一指標強勁亮眼的表現已經讓我國不遜於全球大多數發展中國傢,這當然是一件令人無比振奮的事情;可是回歸到人民大眾身上,情況卻似乎不盡人意。對國傢來說,每年新增的財富裡面有你我的所有傢底,有各種琳瑯滿目的硬件設施,而大多數老百姓每年新增的財富積累中,可能隻有當年的收入這一項主要內容。

數據不會說謊,我們可以將城鎮居民傢庭人均可支配收入與人均 GDP 的歷年走勢進行一個對比。從下圖中可以清晰地看到,2000 年至今,我國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絕對數值已經越來越趕不上人均 GDP 的增長步伐,二者的差距隨著時間的推移也變得越來越大(詳見圖 2)。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還隻是來自城鎮的數據,倘若將農村居民傢庭(農村人均可支配收入約占城鎮人均可支配收入的 1/3)一同納入考慮范圍,進而對比全國人均可支配收入與人均 GDP,那麼結果無疑是更為懸殊的差距呈現。

同樣的道理,人均可支配收入依舊是一個平均的概念,既然是平均,便不會管你的實際收入有沒有達到均值這條線。那麼,我們不妨按照收入水平,對不同人群進行一個簡單的劃分。

可以看到,全國居民中處於收入水平前 20% 的群體,人均可支配收入由 2006 年的 19730 元上漲至 2016 年的 59259 元,而同期其他群體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則由 5049 元升至 17836 元,這一數字尚且不及前 20% 收入水平居民群體 2006 年的水準(詳見圖 3)。

進一步,綜合已有的統計資料做個大概的估計,我們會發現,中國人的收入分佈狀況將呈現出一個偏態分佈的趨勢,即中低收入群體占絕對大頭,反觀高收入群體,簡直就是鳳毛麟角。

至此我們可以判斷,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提高,更多是由少部分高收入人群拉動的,而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他們的收入增長其實頗為緩慢,可能達到中產階級的收入標準後,便長期再也難有實質性的突破。雖說誰都想盡其所能提高收入多賺錢,但是現實中,很多事情並不是以個人主觀意志為轉移,至少有兩大掣肘因素,是很多人難以左右的:

第一,宏觀經濟下行壓力不斷增大。

毋庸置疑,國民經濟形勢變化必將直接影響到老百姓的收入水平與生活質量。自 2012 年來,我國經濟下行壓力開始與日俱增;恰逢此時,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速開始進入下行通道,2016 年僅比 2015 年增長瞭 5.74%,遠遠低於 2000~2016 年的平均增速 12.7%(詳見圖 4),就連那些高薪行業的工資增長都盡顯疲態,其中,2016 年金融業的平均工資漲幅僅為 2.3%。而這些也符合人們的直觀感受,那便是近幾年的錢真是越來越難賺瞭。

第二,人人都逃不開的 " 收入天花板 "。

與 " 職業天花板 " 一樣,人們的收入也有類似的 " 天花板 " 存在。相信很多工作已久的人都會有這種體會:工作剛開始三五年,漲薪速度很快;可年限越久,工資提高得反倒越慢。久而久之,全社會不同收入水平的群體便被劃分出來,而每個群體的收入上限,正是他們頭上的 " 收入天花板 "。

另外,根據美國經濟學者 Amelia Josephson 的統計,一般人在 45 歲時邁入收入水平的巔峰,而後的收入水平便趨於下降,這也更加印證瞭 " 天花板 " 的存在。對於不少中等收入人群來說,如何突破自己的收入瓶頸,已經成為瞭令人抓狂的難題。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而收入水平則決定瞭經濟基礎。當大部分人的收入水平達到中產標準便長時間再難有突破時,他們的生活狀況也不會有較好的改善,於是內心開始焦慮不安,而這也恰恰是掉入 " 中產收入陷阱 " 的真實表現。

收入難以快速提升,還不是財富積累緩慢的唯一因素

收入增長雖然緩慢,但至少還能為身傢財富的積累起到正向的作用;然而,還有另外一種力量,會直接對人們的財富造成重創,甚至歸零。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我們可以從居民的儲蓄端開始分析。

自古以來,中國人便遵循 " 量入為出 " 的傳統,是最愛存錢的民族之一,尤其是對於那些靠工資吃飯的老百姓來說,存錢是必須做的一件事情。多年前曾經有過一個統計,說中國人每賺 100 元,就有 46 元省下來存進瞭銀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美國人的儲蓄率僅為 -0.5%,也就是說每賺 100 美元要花掉 100.5 美元。猶記得當時,這一有趣現象還引起瞭不少人的議論紛紛。

然而,時至今日,情況卻似乎發生瞭轉變。雖然我國整體儲蓄率依舊較高,但是深究居民的儲蓄結構,卻讓人大跌眼鏡。西南財經大學的《中國傢庭金融報告》指出:儲蓄最多的 10% 傢庭,占據全部儲蓄金額的 75%;另外 35% 的傢庭被稱之為儲蓄較多,他們占全部儲蓄金額的 25%;最後,剩下 55% 的傢庭,他們的儲蓄幾乎為零。

換句話說,我們國傢超過一半的傢庭處於零儲蓄狀態,銀行無存款,傢中無閑錢——而這其中,也必然包括相當一部分中產人士。

不是老百姓不愛存錢瞭,而是真心存不下錢。

讀到這裡,我們要擔心的可能不是 " 時間都去哪兒瞭 ",而是:錢,都去哪兒瞭?

或許幾年熱播的電視劇《蝸居》中,郭海萍的內心獨白會告訴我們問題的答案:

" 每天一睜開眼,就有一串數字蹦出腦海:房貸六千,吃穿用度兩千五,冉冉上幼兒園一千五,人情往來六百,交通費五百八,物業管理費三四百,手機電話費兩百五,還有煤氣水電費兩百。也就是說,從我蘇醒的第一個呼吸起,我每天要至少進賬四百,至少 …… 這就是我活在這個城市的成本。這些數字逼得我一天都不敢懈怠,根本來不及細想未來十年。"

誠然,高昂的負債和與日俱增的生活成本,讓人們根本攢不下錢來;而以房貸為核心的巨額債務,更是直接粗暴地脫下瞭中產人群華麗的外衣,讓他們成為瞭 " 假中產 "。

環顧四周,我們會發現身邊不少自以為是 " 中產 " 的人,他們每個月的收入並不比別人少,但是受房貸所制,他們隻能無奈地節衣縮食。

數據顯示,當前我國居民整體的債務收入比(即負債占可支配收入的比重)已經高達 77.1%,而這還沒有將向父母親戚借錢、向互聯網金融平臺貸款等隱性債務計算在內。由此一來," 月入 3 萬,活得卻像月入 3 千 " 這種生活狀態看似不可思議,實際上卻又在情理之中。

以北上廣深等一線城市為例,一位月入 3 萬的中產人士,買房貸款 300 萬。且不說他是否需要先還掉湊首付借來的錢,光負債部分,每個月就要還掉 2 萬;再去掉養育子女、生病就醫等費用以及各種日常開銷,不倒貼錢就已是萬幸瞭。至於存款,根本無暇考慮。

也許有人會說,房產也是資產,買房後坐等房產增值不也是積累財富的有效途徑嗎?

現實恐怕沒那麼理想。根據中國傢庭金融調查與研究中心的數據顯示,目前我國城市傢庭住房資產占總資產比例約為七成,佐證瞭房產在我國傢庭財富中的重要性以及傢庭對房產的依賴。

然而,從資產配置的角度來說,這種現象並不健康。不動產的流動性差已是眾所周知,當傢庭出現大額資金需求時,很難在短時間變現,快速解決資金需求。更有甚者,一旦經濟出現危機,房產貶值,便會直接讓傢庭財富蒙受縮水的損失。

對於中產群體來說,收入本來就難再提升,再加上如此高的支出,不掉進 " 中產收入陷阱 " 才怪。

如何跨越陷阱,也是個 " 幸福的煩惱 "

不管你信或不信," 陷阱 " 就在那裡。現實雖然殘酷,但並非無藥可救。因為不安於現狀,依舊是多數人的信條," 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 的警句,始終也在激勵著人們努力奮進,一往無前,直至跨越 " 中產收入陷阱 "。

同國傢層面的 " 中等收入陷阱 " 相類似,老百姓面臨的 " 中產收入陷阱 " 也有具體的量化標準。根據國傢統計局的界定,年收入為 5~42 萬元人民幣的人可以視作中產人士。

據此不妨設定一個小目標,比如說,讓自己的年收入先突破 40 萬。

為瞭實現它,我們唯有從自身做起,勇敢地正視種種困難,著力提升自己的知識儲備、業務水平與各方面能力,尤其是要開始培養自己的溝通、協調與敏捷的思維,從而為公司乃至社會創造更多價值的同時,自然也能獲得更高的薪資報酬。

此外,還應學會合理配置自身資產,通過除房產外的多種渠道,來確保資產的不斷增值,為抵禦可能出現的暴風雨早做準備。

不過,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當談論怎樣才能跨越 " 中產收入陷阱 " 這一話題時,我們其實面臨的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的煩惱。

——因為至少我們還有掉進陷阱的資格。

【鈦媒體作者:凡夫俗子,微信公眾號:凡夫俗子話金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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