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胡志明市
攝影：Tan Diep Bao，你來掌鏡
世界飛速發展，城市不斷擴張，蓬勃發展的建築業令河沙需求量大增，這邊的高樓拔地而起，那邊的傢園卻轟然倒塌，這令人心酸的現象正在世界各地上演，而越南的境況最為堪憂 ......
撰文：VINCE BEISER
攝影：SIM CHI YIN
2017 年 4 月，越南安江省（An Giang Province）范諾河 ( Van Nao River ) 沿岸長達 800 米的河濱坍塌，導致房屋和部分道路被毀。河岸因采砂變得十分脆弱。
去年的一個平常下午，湄公河支流前江河畔（Tien River），鴻禦縣（Hong Ngu）某小咖啡館內，67 歲的 Ha Thi Be 和她的兒子正在度過一段閑適的午後時光。而毫無征兆的，他們腳下的土地突然裂開瞭，河岸搖搖欲墜，眼看就要陷落 ......Be 和兒子大喊著逃生。
伴隨著一聲又一聲巨響，河岸登時塌陷——
那一瞬間，除瞭活著，一無所有。
Ha Thi Be 和她的兩個孫子站在老傢的廢墟上。Be 的兒子也安然無恙，但咖啡館和她在附近的傢都被摧毀瞭。
" 我們傾盡所有蓋瞭這所房子，現在它卻沒瞭。"
盡管如此，她自認還算幸運。" 如果災難發生在晚上，我和我的孫子肯定難以幸免。
雖然電風扇停止轉動，而胡志明市夏季的微風卻灌滿瞭整個屋子。
2017 年 7 月，72 歲的 Ba Tu 回到瞭她位於胡志明市郊區芽皮縣（Nha Be）的房子。四天前，房子的一部分陷進瞭河裡。事發時， Ba Tu 和她的兒媳都在傢裡，所幸兩人沒有受傷。
" 我擁有的一切都在這所房子裡，現在這一切都不見瞭。"
引起坍塌的元兇就漂浮在前江河渾濁的水面上：轟隆隆的采砂船，它們每天都會從河床上攫取數量驚人的沙子。
除瞭采砂業，氣候變化和大壩的建設也對河流漁業和其它方面造成瞭威脅。
近年來，不起眼的沙子已經成為熱門商品。沙子是混凝土的關鍵原料，隨著越南的飛速發展，城市對這種建築材料的需求也不斷增加，許多河流深受其害，富饒的湄公河三角洲也因此遭遇重創。
" 河流迷宮 " 中的渡輪
在湄公河三角洲，乘客們乘渡船過河。三角洲是由河流和運河組成的迷宮，渡輪是主要交通工具，也是人們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
" 漂浮的市場 "
湄公河三角洲地區的芹苴市（Can Tho City）丐江郡 ( CAI RANG ) ，一位名叫 Nguyen Thi Hoang Lien 的面攤老板為商販們供應早餐，而這是一個 " 漂浮的果蔬市場 " ——
而在他們的身後，是即將 " 化為城市 " 的沙子和建築材料。
86 歲長者的擔憂
與許多住在前江河流域的村民一樣，86 歲的 Phan Thi Au 時刻擔心著她祖屋的安全。2014 至 2015 年期間，她傢前面的一座磚房部分坍塌，現在已徹底廢棄。據當地人說，這樣的毀壞從 2011 年便開始瞭。Phu Loi B 村的 20 戶傢庭簽署瞭請願書，要求政府保護他們的房屋。但他們沒有等來的唯一變化——是采砂船從河岸邊移到瞭河中央。
芹苴市附近的駁船工人正在沖刷從湄公河支流中抽上來的沙堆。之後，濕沙會通過地下管道輸送到內陸道路施工現場。
2013 年，在部分河堤坍塌後，前江流域的這所房子被水和植被占領瞭。
除瞭湄公河沿岸，越南境內的其他許多河岸都遭遇瞭采砂船的破壞，它們正在向水中塌陷，農田、魚塘、商店和房屋也未能幸免。近年來，數千公頃的稻田被毀，至少 1200 戶傢庭流離失所。還有數百人撤出瞭日漸陷落的島嶼。政府官員估計，僅在湄公河三角洲地區，就有大約 50 萬人需要從這類滑坡地帶撤離。
河沙開采不僅影響當地居民，它還會污染河水、侵蝕河床，殺死河裡的魚類、植物和其他生物。
尷尬的 " 沙山 "
同塔省洲馬島（Chau Ma island）， 10 歲的 Nguyen Gia Lac 和 12 歲的 Nguyen Trung Kien 正在村裡的一個巨大砂樁旁玩耍。來自湄公河支流的沙堆占據瞭農田。采砂帶來的噪音污染及破壞令村民苦不堪言。
而荒誕的是，" 沙山 " 卻成為當地的著名景點。這類似於一個被惡意殘害致 " 面目全非 " 的人，卻不得已利用自己的 " 面目全非 " 去賣藝求生。
從河裡撈出的沙子會被堆到平底駁船上，經沖洗後再運送出去。
全球問題
一艘載著沙子的駁船，一座前江河畔的廢棄房屋。
采砂業給很多國傢造成瞭難以估量的損害，越南絕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在發展中國傢，城市正以驚人的速度發展，沙子的需求量空前高漲。過去 20 年裡，越南的城市人口數量增加瞭 1 倍，達到 3200 萬。
" 沙中之毒 " ——源源不斷的采砂，卻忽略瞭暗藏其中的 " 劇毒 "。
攝影：Nimit Virdi，你來掌鏡
在越南，采砂對自然的 " 毒害 " 又多瞭一重——湄公河三角洲正日益萎縮，每天喪失的面積相當於一個半足球場（沙子的不斷流失也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
而三角洲有 2000 萬人口，它是越南最為富饒的區域，也是該國最重要的糧食產地，東南亞地區的稻米大都出產於此。
在世界范圍內，城市人口每年約增長 6500 萬；這個數字是紐約人口的 8 倍多。每年有近 500 億噸的砂石被開采，用來建造辦公大樓、公寓樓、高速公路和機場。 ( 越南開采的部分沙子出售到瞭新加坡，用以建造人工陸地。 )
你也許會問，為什麼不從茫茫的撒哈拉大沙漠或其他沙漠中開采沙子呢？
攝影：Ali Faisal Al-Houti，你來掌鏡
答案是，沙漠中的沙子在風力侵蝕下變得太過光滑圓潤，不能作為混凝土的原料。因此，從牙買加到利比裡亞，再到印度，采砂工人們為瞭這些珍貴的顆粒，開始瞭對河床、沖積平原和海灘的爭奪戰。
幹涸的河床
攝影：Aya Okawa，你來掌鏡
雖然三角洲的自然侵蝕在繼續，但它的自然補給卻大不如前。" 來自上遊的泥沙流減少瞭一半，" 世界野生動物協會（World Wildlife Federation）大湄公河項目的研究員 Marc Goichot 說道——
按照這個速度，近一半的三角洲將在本世紀末消失。
運沙駁船行駛在通往胡志明市的米市運河（Cho Gao canal）上。駁船通常會裝載 700 噸沙子，但有些載重量會高達 1600 噸。
黑市沙子
在越南，大部分的采砂活動是完全不受監管的，有些甚至是非法的，因此解決起來更加棘手。
胡志明市，原名西貢，是越南的經濟中心。從湄公河挖掘的大部分沙子都運到瞭這裡以及越南南部其他城市的建築工地。還有一些已經出口到新加坡，那裡的填海造地工程需要大量沙子。
雜亂蔓延的胡志明市
攝影：Tan Diep Bao，你來掌鏡
而大部分采砂工人，不管有無開采許可，不過是盡力養傢糊口的普通越南人。其中一些攜傢帶口日復一日的在河中穿梭。
在警方出面幹預前，現年 39 歲的 Nguyen Van Tu 一直在 Ha Thi Be 的傢鄉附近開采沙子。
他說：" 我的月收入可達 1.3 萬美元。這錢太好賺瞭。想想看，你隻是把沙子挖出來，然後你就有錢瞭。就是這麼簡單。"
越南，" 變革 " 中的國度
攝影：Catherine Karnow
去年 3 月，副總理 Tr ươ ng Hòa Bình 承認非法采砂屢禁不止的部分原因是地方政府 " 疏於管理，包庇采砂工人 "。
某些情況下，為瞭維持生意，非法采砂工會不惜訴諸暴力。在印度和其他一些國傢，" 沙子黑手黨 " 襲擊甚至殺害警察、環保主義者、記者的案件時有發生。
忙碌的越南漁民
攝影：HG UN，你來掌鏡
由於受夠瞭官方的不作為，去年，數十名越南漁民襲擊瞭采砂工人，最終導致兩人受傷送醫。
緊張局勢不斷加劇，湄公河三角洲繼續遭受著侵蝕，村民腳下的土地也是如此。
而胡志明市的經濟依舊蓬勃發展，為新地鐵線而建設的高架橋就是一個明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