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高、銷路廣,“共享殘骸”轉身變成瞭“金礦”

01-26

當 " 共享經濟 " 的熱潮漸漸退燒,很多紅極一時的共享單車紛紛退場,隨著平臺退出運營,大量占用城市空間資源的 " 共單 ",又成瞭許多城市的 " 共愁 "。殘破不全的 " 共享殘骸 " 堆積成山,的確是大煞風景。

不過,隻把 " 共享殘骸 " 的帽子扣在共享單車身上,未免有失公允。君不見,共享 KTV、共享充電寶、共享籃球、共享傢具 ...... 大多在泥沙俱下後,留下瞭一地雞毛。不少專傢學者、企業傢都站瞭出來,紛紛指責共享經濟的泡沫與弊端。

" 我卻要感謝這場泡沫,幸虧這些財神,我今年才能過個肥年。" 對於人們無不頭痛的如山殘骸," 收廢品 " 的阿超卻悄悄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地它們占為己有,並從中淘出 " 金礦 "。

全城掃蕩專撿無主 " 共享殘骸 "

" 我賺錢的方式,就是尋找最值錢的垃圾。"

阿超告訴懂懂筆記,雖然在外人看來,收廢品又臟又辛苦,但卻很掙錢。2016 年底,為瞭擴大業務規模,他在觀瀾租下瞭一片近 3 畝的空置地,將廢品站整體搬遷,並逐步實現正規化運作流程," 當時是想著這個行當會越來越有發展機會,員工也從幾個人擴充到瞭 20 多人。"

" 從去年初開始,我們就發現有很多破舊的共享單車,停在路邊沒人維護,或者被大量遺棄在村角巷尾。" 阿超尋思,假如這些共享單車要是壞的,那麼回收起來當成廢品賣,也能值不少錢。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當時並沒有著急下手。直到去年入夏後,工人告訴他網上到處都在傳 " 某某 " 共享單車倒閉,他便讓人仔細搜集瞭這些新聞," 發現好幾傢經營公司都已經倒閉瞭。"

既然公司都倒閉瞭,那麼這些廢舊單車就應該沒人要。因此,他便帶著員工,走街串巷回收這些共享單車。然而,在回收單車的同時,他卻陸續發現瞭更多廢棄的 " 共享殘骸 ":壞瞭的共享雨傘,隨意丟棄在關外的共享 KTV 框架 ……

" 為瞭能夠盡快將這些垃圾拖回觀瀾(廢品站),我還專門租瞭兩臺大貨車。" 員工們也經常加班,隻為瞭能夠搶在同行之前,將這些意外發現的 " 寶藏 " 占為己有。

將這些 " 共享殘骸 " 拉回廢品站之後,心思縝密的阿超並沒有急著將它們變賣,而是告訴員工,將這些 " 垃圾 " 找個地方堆填起來。他告訴懂懂筆記,雖然這些 " 廢品 " 的經營主體已經倒閉,有的更是被隨意丟棄,但還不能夠完全確保其沒有主人,先放上三個月等等看有沒有機構前來認領," 如果有機構認領,那麼就隻能還給人傢,沒有機構認領,那就是我的瞭。"

光是五顏六色的共享單車,就已經 " 占領 " 瞭這個回收站二分之一的面積,其他的 " 共享殘骸 " 更是將阿超他們的員工宿舍重重包圍。據粗略估計,站內這些未經處理的 " 殘骸 ",堆起來重量就已經超過瞭 1500 噸瞭,材料主要以金屬、塑料、人造革為主。

" 但堆放瞭很久,也沒見有誰上門認領。" 於是幾個月後,阿超讓員工開始拆解這些 " 共享殘骸 "。並通過分揀,重新挖掘所謂 " 殘骸 "。

" 共享殘骸 " 能榨出不少殘值

" 因為數量多,所以拆解和分揀都是特別繁瑣的工作。"

阿超告訴懂懂筆記,在大量回收來的共享單車裡,員工首先要將還能用的車輛挑選出來,部分因為在使用過程中遭到人為破壞的,要根據損壞的情況進行妥善維修。維修單車前,有智能鎖的要拆除、銷毀定位芯片,沒有智能鎖的不用費事,維修好直接噴漆。如此一來,一輛輛 " 嶄新 " 的自行車就誕生瞭。

" 但這畢竟是少數,還有很多都難以修復。" 他表示,在每十輛回收回來的共享單車裡,能夠找到成色較好、損壞較少的,最多隻有一輛。

而許多沒鏈子、缺齒輪、車輪扭曲的,都隻能當成廢物處理,車身部分用機械壓成金屬塊,塑膠部分粉碎成顆粒,而部分含有通信 SIM 卡的智能車鎖,也被單獨拆出保存," 不知道這些便民的交通工具,怎麼會被破壞成這樣,我們都覺得可惜。"

除瞭共享單車之外,共享 KTV 也是十分值錢的鐵皮 " 盒子 "。阿超和員工陸續回收的幾十臺共享 KTV 中,有些是在馬路邊免費 " 撿 " 的,有些是在商超裡面低價收購來的。而這些共享 KTV 的品牌,幾乎都是來自廣州一傢生產企業。

" 很多代理機構買瞭這個(指共享 KTV),發現並不賺錢,還要交商超租金,索性就扔瞭。" 更有些代理商直接把設備就 " 遺棄 " 在商超裡不管不問,拖欠租金。無奈的物業方隻能將這些設備變賣給廢品回收站,以挽回部分租金損失," 這麼大個鐵盒子,收一個隻要 100 來塊。"

比起共享單車,共享 KTV 可謂全身都是寶。鐵皮可以壓制成金屬塊;三面玻璃都可以整塊拆出清洗幹凈;電子設備還可以拆出測試,將好的元器件保留下來;就連 KTV 裡的兩個耳機和話筒,也能改裝下讓員工們帶回傢用來聽歌、K 歌。

" 雖然都很值錢,但拆解的工作卻充滿風險,也很辛苦。" 阿超告訴懂懂筆記,許多共享 KTV 由於常年沒有維護和保養,加上廣東潮濕的氣候環境,裡面的鐵制配件大都生銹。因此員工在拆解分揀的過程中就要十分小心,不然就很容易被這些配件傷著," 一開始不懂,還有的工人被割到手要去打破傷風。"

而同樣的問題,在回收來的共享雨傘裡也存在。因為許多雨傘都是放置在公交車站供用戶使用,所以經歷瞭日曬雨淋,人為破壞之後,很多雨傘的支架都銹跡斑斑,許多傘面也破舊不堪。而放置共享雨傘的太陽能支輛,也多是殘缺不全。

" 但最危險的還是拆解共享電池。" 大量被集中遺棄的共享充電寶,用的都是 " 飛某腿 " 品牌的鋰電芯,在行業內的知名度也比較高,所以阿超也讓員工將充電寶拆解,收集完整的鋰電芯。

而剩下的塑料部分粉碎或丟棄備用," 但這東西容易炸,所以拆解的時候,工人們都很小心,場邊堆放瞭許多拆出來的電芯,我每天也都是心驚膽戰。"

對於普羅大眾而言,在共享平臺退場之後,這些堆積如山的 " 共享垃圾 ",便成瞭影響正常社會秩序的廢棄物。但對於阿超來說,大量 " 殘骸 " 卻是他最近半年多來的財富來源。

他告訴懂懂筆記,雖然會擔心有 " 主人 " 找上門,交涉擅自回收的問題,但與其讓它們爛在大街和河溝裡,還不如讓 " 殘骸 " 產生應有的殘值,更何況這些 " 垃圾 " 都是被 " 主人 " 們所拋棄的。這樣一來,這些經過回收的產品既能產生積極的作用,也不會妨礙人們的日常生活。

但是,讓這些並不具備專業規范能力的草根廢品站," 承擔 " 起回收 " 共享垃圾 " 的工作,似乎並不妥當。因為一不小心,許多對公眾有潛在危險的產品或物品,也會隨著回收和流通,重新流向社會。

拆解後 " 共享殘骸 " 銷路寬廣

" 如果當初把這些東西當成廢品賣,那就太浪費瞭。"

總是能夠變廢為寶的阿超,並不擔心這些 " 共享垃圾 " 的銷路會成問題。他告訴懂懂筆記,在所有回收的 " 共享垃圾 " 裡,最先脫手的,是那些能修好的共享單車。

經過噴漆之後,這些煥然一新的 " 自行車 ",被一些區域采購商大批量買入,然後銷往那些不曾投放過共享單車的鄉縣地市。

" 修好翻新之後,基本上看不出是共享單車,收購價一輛 30~50 元。" 阿超表示,許多來自雲南、寧夏、甘肅等地的采購商,都將 " 自行車 " 運回當地落後市縣,以二手自行車的名義進行銷售,市價大概為 80-100 元 / 輛,因為物美價廉,因此頗有市場。甚至還有買傢采購之後,大量在淘寶或閑魚等電商平臺上銷售,公開交易。

另外,一些從損壞的共享單車上拆下來的零件,也被當成配件進行清洗拋光,然後以低價賣給省內外的自行車配件商。而這些二手配件,也會以超低的市場價格,快速的流向各大縣市的自行車修車攤," 就連智能車鎖裡的報廢 SIM 卡,也都有人想買,但拿去幹嘛我就不知道瞭。"

至於那些從共享 KTV 上拆解下來的電器元件,有部分銷往華強北,被電子配件商買下,另一部分通過在深圳做生意的外籍商人,銷往印度及東南亞各國,成瞭普通市售的電器配件,還有部分較為成型的影音模塊、主板,就賣給瞭東莞等地生產 KTV 點播設備的廠傢,進行 " 回爐再造 "。

" 就連粵東一些電器街的(店傢),也經常會來淘這些廢棄元件,買回去當電器維修的替換零件。" 至於那些從共享 KTV 上拆下來洗幹凈的大塊玻璃,有部分已經被拿去制成瞭門窗。剩下的鐵皮,就和那些損壞的共享單、雨傘骨架一起,被壓成鐵塊,按噸賣給瞭廢鐵收購商。

而那些整天讓阿超心驚膽戰,生怕會爆炸的鋰電芯,也以 10 元 / 塊的價格,賣給瞭關外一些生產山寨充電寶的小作坊。通過重新加裝外殼,貼上 OEM 品牌,搖身一變成瞭一個 " 全新 " 的充電寶。他告訴懂懂筆記,這些市場標價五六十元的組裝充電寶,其成本不足 15 元,但電芯的確是牌子貨," 有廠傢送瞭我兩個(充電寶),但我到現在都不敢用,真替買瞭的人捏把汗。" 阿超苦笑。

就在和阿超交流期間,總有買傢絡繹不絕地致電給他,想要購買金屬壓塊和電氣配件。他興奮的說,從去年初到現在,短短的半年多時間裡,整個廢品站通過回收 " 共享殘骸 ",賺瞭大概 180 多萬。也創下瞭歷年來營收紀錄的新高,員工們的待遇水平也因此翻瞭一番。

" 別看不起收廢品的,也別看不起(共享)垃圾的殘值。" 這話有點兒道理。

處於井噴期的資本市場,捧紅瞭共享經濟,從單車,充電寶、雨傘,甚至到汽車、馬紮、籃球 ...... 大量創業項目都希望能夠在共享經濟的大潮裡分得一杯羹,並成就一番事業。

然而,從去年中開始,共享市場進入淘汰期,許多共享項目在 " 陣痛 " 中選擇退場。經歷瞭大手筆大投入之後,卻最終留下瞭一地雞毛。懂懂筆記曾在《那些爛尾的共享:黯然退場後留下一地雞毛,誰來善後?》一文中指出,大量不成功的共享項目所制造出來的大量商品,已經在一定程度上成為瞭社會的負擔。

然而相關部門在這些 " 共享垃圾 " 的管理和規范上也是明顯滯後的,很難有一套完整的指導規定,導致瞭共享產物成瞭沒價值、沒人用、沒人管的 " 新三無產品 "。

如今,包括阿超在內的很多廢品收購商,都在著手回收 " 共享殘骸 "。雖然這種回收行為暫無法可依,也存在侵犯他人產權的風險,但廢品站在挖掘這些產品殘值的同時,卻間接減少瞭其給社會帶來的負擔。

面對著大量共享經濟所遺留下來的 " 殘骸 ",有人歡喜有人愁。這些無序和浮躁所帶來的社會負擔究竟創造瞭什麼價值?這些價值與付出成本是否成正比?正在引起更多人的關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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