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戶破十億後,微信會迎來“七年之癢”嗎?

03-11

在科技大佬雲集全國兩會上,馬化騰還是毫無壓力地搶瞭一個頭條,在參加人大代表通道的集中采訪裡,馬化騰 坦言 ,截止到上月的春節期間,微信全球的用戶賬戶突破十億。

隨後騰訊官方對於馬化騰的數字做瞭些許「修正」,所謂的「十億用戶」,更準確地說,是「用戶賬戶」,而非個人。

換句話說,隻要是一個微信賬號被騰訊計算為用戶賬戶,但即便這樣,這個十億的用戶賬戶,依然是個令人恐怖的數字,無外乎有媒體高呼:這才是真正的國民級的移動應用。

七年磨一劍的微信

2011 年 1 月 21 日,微信 1.0 正式在 iOS 平臺上線,三天後,Android 版本的微信也發佈。

彼時,中國還處在移動互聯網爆發的前夜,但已顯示出強勁的增值勢頭。根據 易觀智庫的數據,2010 年第四季度,中國移動互聯網的用戶規模達到 2.88 億人,環比增長 18.52%,同比增長 41.48%。

另一傢研究機構 艾瑞咨詢 發佈的數據顯示,2010 年第四季度中國移動互聯網的整體規模為 51.1 億人民幣,同比增長 19.8%,環比增長 20.3%。

在兩傢公司各自不同的統計邏輯裡,有一個基本認知就是,隨著移動互聯網終端的增多,移動互聯網的應用消費將進入井噴式發展,從工具類產品到內容類、社交類、購物類產品的遷移,將給整個市場帶來新的發展機遇。

這就是微信所誕生的時代背景。在坊間的傳言裡,時任騰訊廣州研發部總經理的張小龍,在 2010 年 10 月註意到一款名叫 Kik 的手機 IM 產品在蘋果應用商店被熱捧,僅兩周時間就獲得 100 萬用戶,張寫瞭封郵件給馬化騰,建議騰訊也跟進這個產品,隨後的故事大傢都很清楚瞭,張小龍帶領著廣州的騰訊 QQ 郵箱團隊,快速完成瞭微信的開發和上線。

時勢縱然可以造英雄,但微信一出生就天然有著「貴族」基因。背靠騰訊這顆社交大樹,微信具備瞭潛在的海量用戶基礎,這是國內任何一傢公司都無法比擬的巨大資源優勢,由此也給微信的冷啟動帶來瞭巨大的用戶群體。

第三,或許也是更重要的一點,由於微信是一個「移動互聯網的原生應用」,也沒有 QQ 長期以來所形成的功能累贅,相比於手機 QQ,微信能夠在基於移動互聯網以及智能手機的體驗中作出更多功能創新。Y Combinator 合夥人阿努 - 哈裡蘭(Anu Hariharan)曾有一篇深入分析 微信成功的原因 ,其中提到瞭微信是如何「從用戶的內心渴求擴展其功能」,比如微信對朋友圈的功能設置:

在發佈的第二年,微信推出瞭圖片分享功能 " 朋友圈 ",能夠在視覺上向私密的好友圈分享故事。與 Facebook 的信息流不同,微信朋友圈中隻有共同的好友才能看到朋友圈的評論和 " 點贊 "," 朋友的朋友 " 則無法看到。這種做法的靈感來自於發佈於 2010 年的美國圖片分享和消息應用 Path,Path 把用戶的社交網絡限定在特定數量的有強關系的好友。不過微信並沒有完全照搬 Path 模式,他們的選擇背後的動機與中國古老的 " 圈子文化 " 相一致,即圈子越小關系越緊密,圈子越大關系越疏遠。

從時代背景、騰訊的資源優勢再到微信團隊對於移動互聯網、人性的深刻理解,共同造就瞭這樣一個中國移動互聯網裡的「超級應用」。

發佈不到兩年,2012 年 9 月,騰訊就高調宣佈微信用戶數量突破 2 億,2013 年之後,微信以及 Wechat 的月活數據都在騰訊財報中予以展現,下圖是科技媒體 愛范兒 整理的 QQ 和微信月活數據的對比:

另一組數字來自騰訊的財報:

2013 財年財報數據:3.55 億;

2014 財年財報數據:5 億;

2015 財年財報數據 :6.97 億;

2016 財年財報數據:8.89 億;

2017 半財年財報(截止到 2017 年 6 月 30 日): 9.62 億;

2017 財年年第三季度(截止到 2017 年 9 月 30 日) :9.8 億;

微信的演進方向:操作系統與瀏覽器

正如馬化騰當初對微信至於騰訊移動互聯網轉型價值的判斷:半張船票。微信以即時通訊工具入手,從人與人的溝通進化到瞭人與服務的溝通,由此也形成瞭另外「半張船票」。

在上圖的右半部分,展現瞭微信「連接一切」的野心,在今年 微信公開課 上,張小龍在談到微信的中國去中心化時,更是進一步談到瞭他對微信未來的思考:

微信裡面可能會提供非常非常多的服務,這些服務都是由不同的公司來提供的,微信隻是一個提供服務的地方,並且微信並不給這些服務提供一個特別中心化的流量,而是由用戶自己去發現。

這段話翻譯過來就是:微信要麼是「瀏覽器」,要麼是「操作系統」,微信提供底層架構,上層的服務由第三方來開發。

IT 觀察者魏武揮曾在微信小程序發佈的時候撰文指出,微信是瀏覽器,小程序就是運行在「微信瀏覽器」的網站:

他(張小龍)決定站在微信龐大的用戶群和超高粘性的基礎上,讓 web 卷土重來。

這就是小程序。

小程序,就是小網站。

而微信,像極瞭一個瀏覽器。

這個類比也是對張小龍一貫強調的小程序「用完即走」的邏輯是相符的,今年張小龍進一步解釋瞭這個邏輯:

去年對這點可能沒有解釋得特別清楚,我其實隻說瞭上半句話,用完即走,但其實還有下半句話,走瞭還會回來。

用完即走的本質是任何一個工具都是幫助用戶完成一個任務,越高的效率越好。當我們完成一個任務以後,我們當然希望用戶能做別的事情,而不是一定耗在一個工具裡。

而不管是瀏覽器還是操作系統,微信構建瞭一個屬於騰訊的「生態」,這個生態一定是排他的,比如微信可以拿著《微信外部鏈接內容管理規范》的「尚方寶劍」屏蔽一切「友商」行為,淘寶、微博、今日頭條都沒有幸免,甚至也一度屏蔽京東、拼多多這樣的「騰訊系」企業。

不過,也正是這樣的邏輯設定,讓微信的巨大流量無法像傳統互聯網企業那樣,實現讓流量變成真正的現金流。一個最直接的對比,同樣是社交媒體,最新一季的財報數據裡,Facebook 的廣告收入達到 115 億美元,而騰訊的的收入僅為 110 億人民幣,當然,你可以說 Facebook 用戶量已經突破 20 億,但即便是折半,其廣告收入也遠遠超過騰訊。

更進一步,在微信的演進邏輯中,微信在整個生態中所扮演的是類似 Windows 在 PC 行業的角色。和微軟不斷擴大 Windows 安裝量的策略類似,微信如何進一步擴大自己的用戶規模,依然是微信生態能否保持活力的關鍵。以中國為例, 工信部 的數據顯示,截止到 2017 年年末,中國 4G 用戶將近 10 億,這和微信 10 用戶賬戶的數據相得益彰,也從另一個側面說明瞭微信在國內所面臨的用戶增長困境。

而在國外市場,微信所需要應對是來自 Facebook 系應用,如 WhatsApp、Instagram 等應用的圍剿,與這些應用相比,微信在核心的社交功能上並沒有明顯的優勢,而微信在中國的生態優勢無法直接一直打不同國傢和地區。即便是馬化騰,也曾是在一個公開場合坦言:「在 WhatsApp 或 Line 主導的市場中,微信要取代他們非常具有挑戰性。」

下一個 10 億用戶在哪裡?

如果把視線放在整個消費科技行業,關於下一個 10 億用戶的爭奪戰一直沒有停歇。

過去的 2017 年,有幾個代表性的事件:其一,今日頭條 2017 年收購美國短視頻應用 Flipagram、音樂短視頻平臺 Musical.ly,並推進抖音國際化;其二,圍繞語音交互的智能音箱進入爆發前期,中國兩國的巨頭和創業公司先後佈局;其三,Facebook 不僅調整瞭新聞媒體在 NewsFeed 的權重,還網頁版、移動應用開發一個名叫「Watch」的功能。未來,用戶可以通過這個入口直接觀看視頻,包括體育、真人秀等。

看起來,上述三個事件看似沒有必然關系,畢竟,一個是中國創業公司的出海舉措,一個是互聯網巨頭們的卡位產品,一個是大洋彼岸社交應用的一個新功能,但這三個舉措,或者說行動,卻都指向瞭一個方向:降低獲取用戶的成本以及降低用戶內容消費、內容生產的成本。

更有趣的一點,這三傢公司在產品層面,都不約而同地放棄瞭文字和圖像,而是選擇瞭音視頻。

以語音交互為例,對於過去幾年越來越多的語音交互產品、應用的分析,很多時候歸因於基於深度學習進步所帶來的體驗升級,早年間的語音交互往往因為機器識別準確率不足而無果而終,但最近幾年語音識別、自然語言處理的發展重新塑造瞭語音交互的可能性,並被認為是下一個風口。

但站在用戶使用的角度去看,語音交互的意義是降低瞭使用門檻。當受教育程度不高的用戶第一次接觸互聯網,尤其是移動互聯網時,觸摸屏盡管是一種很自然的交互,不過基於觸摸屏的文字輸入卻依然是一個有門檻的事情,這意味著,你需要知道字母(拼音)的拼寫或者漢字的筆畫。

更困難的則是,在中國、印度在內的很多地區,他們生活的環境幾乎不存在與書寫、文字相關的條件,請註意,這和文盲無關,而是這些人處在一個口語文化的環境裡,它們或許能讀,也能書寫一些文字,但無法適應書寫文化的需求。換句話說,你讓他們在微信裡用文字聊天是萬萬不可能的。

而此時,語音輸入的便捷性已經非常明顯瞭。不管是社交聊天應用裡的語音消息還是搜索時的語音搜索,切實解決瞭這個難題。如果你生活在一線城市,可以細心觀察下一個規律,越是所謂高端的微信群,語音消息越少,而再去看看比如小學同學或者親戚群,語音消息滿天飛的現象非常普遍——請註意,這裡並沒有任何鄙視的含義,而是以現象入手,探討不同教育背景、生活背景下的媒介交互機制的不同。

那主打語音交互的智能音箱呢?不管是亞馬遜的 Echo 還是阿裡巴巴的天貓精靈 X1,其廣告宣傳的重點都是瞄準瞭一群事業有成的中產階級,在自己的「豪宅」裡使用這款產品,但一份來自咨詢機構 Verto 調查後發現,在包括亞馬遜 Alexa (Echo 背後的系統)、Google 助理(運行在 Google Home)等基於語音的入口產品使用場景裡,真正的用戶是 52 歲的女性,他們每月花費的時間是 1.5 個小時。

第二,視頻更是一種低門檻的參與手段,在欠發達地區,視頻需求十分旺盛,下圖是《華爾街日報》對比 美國和印度網民不同消費習慣 :

《華爾街日報》還介紹瞭一位名叫辛格的印度普通人的上網需求,他是新德裡火車站的搬運工,每天收入不足 8 美元,他不願意閱讀文字或者使用鍵盤發送消息,他甚至不知道如何發送電子郵件,但他依然是手機重度用戶,他需要查看火車時刻表、和傢人發消息,更重要的,他需要在手機上下載電影。

不過很遺憾,這些外部世界正在發生的變化並沒有在微信裡有所展現,過去的幾年時間裡,微信的發展方向是讓這款社交產品變得越來越重,也越來越有門檻。的確,不久前的各種春節返鄉遊記裡,都會提到四線甚至五線地區的老人們都學會瞭微信,但微信之於他們的意義和手機短信、電話無異,這並非微信是多麼的親民或好用,而是流量費降低、寬帶普及後的必然結果。

正如上文所言,在中國 4G 用戶接近飽和的大背景下,微信用戶規模增長也基本到瞭一個瓶頸。而此時,倘若微信繼續延續「瀏覽器」或「操作系統」的演進邏輯,勢必會進一步放大這種簡單需求與復雜功能供給之間的矛盾,或許微信不會有「七年之癢」,或許微信最終會完成 14 億人的全覆蓋,但對一款社教而言,找不到下一個 10 億用戶,就是失敗。

【鈦媒體作者:趙賽坡,I/O 會員計劃出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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