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載自溫言
那些年輕人不是別人,是我。
我休完假回到工作中的第一個項目,就遭遇瞭嚴重的滑鐵盧。
雖然其中有一半的不可抗力量,但我還是接到瞭老板長達 3000 字的信,滿篇都是對我淋漓盡致的指摘和痛罵。
當然我心裡清楚:她隻是罵我,還不會踢掉我,畢竟還需要有人賣力幹活。
但我的世界因為一封信搖搖欲墜,不禁開始回想自己是怎樣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步田地的:
三年前,我覺得沒有成長的時候,有一個很好的機會找到我,但我覺得那個機會很累而且太折騰瞭;
兩年前,我覺得頂到天花板時,有一個還湊合的機會找到我,我覺得現在的單位產假更長;
一年前,我考慮要換一份工作,再也沒有合適的機會找到我,我覺得很茫然,似乎外面更可怕瞭。
一天,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來看我。
她平時一半時間在北京做獨立策展人,一半時間在法國攻讀人類學博士。
我們沿著河沿在柳蔭下慢慢行走,微風拂面。那是難得沒有霧霾和風沙卻微風和煦的好天氣,無論是道邊的迎春、楊柳,還是水中探出頭的水草,似乎都知道生長的季節已經到來,盡力舒展著腰肢。
我和她說著近來的遭遇,預測著十年、二十年後的自己,不禁悲從中來,不停哽咽。
朋友問我: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工作呢?
我說要去一個還可以有成長空間,可以學到新東西的地方。
朋友笑著說:你已經學得夠多瞭。你最缺的是找到一個能讓自己把學到的東西用起來,讓已有價值閃光的地方。
那一瞬間,我像在夢中被點醒。
希望像嫩芽從土裡探出頭,躍躍欲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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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沒有那麼勵志。
當我輾轉在各大獵頭公司的時候,被一次又一次用不同的方式告知 " 你的開場不錯,不過後面,你浪費瞭太多時間享受瞭原本不屬於自己的安逸。"
如果說之前的心理準備是一種隱約的感覺,而每一次親耳聽到這些話,都是對過去幾年的無情判定。
一次,同學介紹我去和她的朋友——一傢獵頭公司的老板聊聊。
我坐在半封閉的會議室裡一口一口啜著冰水,聽著老板在外面和一個年輕客戶談笑風生,然後送她出門,她們高跟鞋碰撞著刻意做成工業風的水泥地面,發出清脆堅定的足音,噠——噠——噠——
每一下都叩擊著我的心,我努力抑制自己,不去回想過去幾年因為貪圖安逸而任憑逝去的分分秒秒。
我知道在 N 年前,當我決定以 " 錢多事少離傢近 " 作為工作理想時,今天茫然啜飲著冰水的結局就已經註定瞭。
我知道當我任憑自己在原地踏步卻仍然無所作為的時候,這一天就已經註定瞭。
悲催的是,當年選擇瞭留在舒適區、繼續從事著著一份頭頂有光環的工作多年後,我也並沒能實現 " 錢多事少離傢近 " 的 " 生活理想 "。
市場在變化,趨勢在變化,時代在變化,一切都超出瞭我設計的理想范疇。
這還不算,更諷刺的是,此刻我坐在一個尚未裝修完工的寫字樓房間裡,而很多年前,我就在同一棟樓裡辦公。
許多個早上,我意氣風發地,手執一杯新鮮出爐的 espresso,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 CBD 眾生如螻蟻般川流不息。
那一副揮斥方遒的氣魄,一半來自於誤將平臺資源看成自己能力的誤讀,另一半逐漸消磨於輾轉職場中的事務洪流中。
那天我和那位獵頭朋友聊瞭很久。她問瞭三個問題,卻沒有一個,我能給出答案。
她問:
第一,你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價值?不是常規的、工作三五年的人也能創造的價值,而是缺瞭你就不行、唯有你能給平臺創造的價值?
第二,你隻告訴瞭我你不想再做什麼,那麼你想做什麼呢?
第三,你說你打算從閉塞安逸的環境換回快軌,也願意付出代價,你給這個代價劃出的底線在哪裡?
離開的時候,我再次打量這座曾呆過一年多的寫字樓,它不再是我熟悉的樣子:LOGO 已經摘下,曾經的公司和鄰居們已退潮般紛紛撤離。有些在這個城市北邊買瞭自己的地和物業,有些則徹底離開瞭這個城市。
再也看不到動輒跨層的美國品牌、歐洲品牌,每一層都分隔切割成更小的立方體,每個立方體裡都孕育著名不見經傳,卻生機勃勃的小公司。
大廳不再有西服革履、每一寸妝容都透著精致的時髦男女踱步,而是挽著襯衣袖、掛著紅藍工牌、透出焦慮氣息的年輕人進進出出,仿佛不小步快走就趕不上前面的機會。
我走出大樓,回頭再次仰視它。在我並不算漫長的職業生涯裡,它曾像裡程碑一樣聳立。再看時,它卻像深淵般令人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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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揣著三個問題,我決定重新開始。
我經常陷入間歇性的絕望,覺得怎麼這麼多年奮鬥後一切又回到瞭原點?
但冷靜下來,又覺得過去的積累還算塊寶藏,欠缺的隻是一把堅定的鍬。
我不停地約見老朋友、老同學、前同事,和他們交談,聽取完全不同的角度,學習從別人眼裡重新認識自己。
無數方案在腦子裡盤旋:
繼續留在原單位改換部門?
聽從已經跳槽的同事感召,去一個類似的機構?
在傢裡一邊照顧孩子一邊慢慢思考?
回到航母型的 500 強?
去離我無比遙遠的互聯網公司?
當然還有許多其它紛雜的問題:
什麼行業?
做什麼?
要不要轉型?
我不停地改換著主意,每天晚上躺在枕頭上一個主意,起床後想法又變瞭。
一次和一個在海外的朋友通瞭將近三個小時的電話,快要掛上的一刻,她說:不管怎麼說,真羨慕你們還在國內,能在大潮裡參與一腳。
這句話突然讓我意識到一切還都為時未晚,至少外面還有的是機會,但我也意識到:全憑自己的想象,去描繪所有可能的挑戰和未知世界是無用的。為什麼不從最簡單、最力所能及的事情開始呢?
之前不停地和人交談,讓我有瞭一個很深的感悟:迷茫是這個時代下每個人的常態。
無論你從旁觀者角度看其他人多麼成功、多麼悠閑、多麼堅定,他有屬於自己的迷茫和不確定。如果是這樣,一切反而沒有那麼糟瞭。
我在同一個體系裡封閉瞭太久,最大的問題其實在於:已經搞不清自己所處的位置和高度,但這並不代表過去多年的積累是浪費。
我需要的是先徒手掰一道縫,先把外面的世界和自己的世界融合起來,把過去那些主動瞭解的、被動學到的東西,用更系統的方式梳理、用新的角度理解,才能知道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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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識到之前的自己,盡管一直在同一個方向上積累,但這種積累屬於重復勞動式的,並沒有上升,致使職業發展原地踏步。
還有有待提升的知識結構和視野。
在具體的操作層面,無論是流程的事情,還是技巧與方法,我都能夠熟練掌握;但如果站在更高層級去看待問題,往往又不知道如何下手。
因為我總是刻意忽略瞭戰略層面的信息,覺得那些和自己無關,從而降低瞭自己的視野,沒能把思維帶到更高一級。
我開始重新梳理很久以前的培訓教材,大部頭的專業書,工作裡積累的筆記。在已經滾瓜亂熟的東西背後,又有瞭新東西在閃爍。
比如大公司裡那些每天都要走的繁復流程,以前隻是怨聲載道地去應付,從新的角度去研究,卻明白這樣設計背後的合理性和必然性。
機會在哪裡?我什麼也沒看到。
但在我埋首努力的時候,至少可以暫時抵抗如影隨形的恐慌感,我可以抓住一些力所能及的東西,知識、信息、新的做法 ……
我不再擔心未來十年二十年都這樣子瞭,因為我知道這個世界隨時有機會,需要的是有準備的人。
我一心一意地準備瞭小半年,兩個機會幾乎在同一時間降臨:一個是一半員工都是前同事、屬性類似、穩定如城堡般的英國公司;另一個充滿活力未知,90% 的人都比我年輕、好勝、更懂互聯網的創新企業。
在歷經瞭一百多天的折磨後,這不再是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我隻需張口說出那個已經在內心演練瞭無數次的答案就可以瞭——當然是後者。
盡管它未知、全新、年輕得讓我焦慮不已。但我知道除瞭它,自己別無選擇。
因為我知道,那些二十歲困擾過我的問題和焦慮,如果我不正面沖撞它、擊破它,它們就會在我 30 歲,35 歲,40 歲,45 歲的時候一次次卷土重來。
我會一次比一次悔恨,一次比一次無能為力。除瞭讓自己走出舒適區,去和更年輕的人攜手相搏,主動縱深跳入趨勢的洶湧深淵外,我真的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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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後,我看到瞭水木 BBS 上工作十餘年女博士,重尋月薪兩三千的工作;我看到瞭華為被裁員工說 40 歲的中產,深圳兩套房,被裁後活不下去的帖子。
前同事告訴我某某創業瞭,某某某離職瞭正在四處找工作,還有許多老朋友在抱怨著多年前就已經抱怨過的天花板和被年輕一代取代的危機 ……
這些所有今天發生的事情,在多年前,你選擇痛苦還是安逸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瞭。那些已發生、還未發生的所謂 " 中年危機 ",必將到來,隻看你打算從何時開始應戰。
如果你明知道大潮將至,站在沙洲上,提心吊膽地提著鞋子等待潮水將至,毫無意義。
你要麼盡可能地爬,去爬到一個更高的高地,或者再主動一點,縱身跳進潮水,嗆幾口水,就發現一切沒那麼遲,也不算那麼糟。
強者恒強,莫讓年齡和時代裹挾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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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標題《你未來註定遭遇的一切 " 年齡 " 危機,都在今天的意料裡》)經公眾號溫言授權發佈,作者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