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網賣身的消息一出來,網上就有人開始指責李國慶夫婦瞭。說他們倆是夫妻店,阻礙瞭公司發展;說他們太看重股權,結果錯失瞭抱大腿的機會;還有人說當當網從 10 年前腳踩京東,到如今淪落到賣身地步,都是李國慶夫婦的鍋。
其實這些聲音都有些錯看李國慶夫婦瞭。
年輕時的俞渝
這次確實是俞渝想賣當當網,而且李國慶有些不太情願,這都不假。但如果以常人的眼光去看這對高管夫妻,日常生活中都涉及到公司管理遇到的各種爭執,需要去十分耐心的去說服對方,稍微忍耐力差一點的人,恐怕早就離婚幾十次瞭。
更何況李國慶還是一個在網上心直口快,從不服輸的人。
3 月 6 日下午,李國慶還在朋友圈寫道:
所謂的婚姻就是 ..... 有時候很愛他 ..... 有時候想一槍崩瞭他 .......... 大多時候是在買槍的路上遇到瞭他愛吃的菜 ........ 買瞭菜卻忘記瞭買槍 .......... 回傢過幾天想想還得買槍 ...........
可見李國慶忍耐到極致,也隻能是在朋友圈發發牢騷而已。
那為何他會對自己的老婆有這麼大的包容心呢?
這就得從李國慶和他的前女友說起瞭。
也許很多人都聽說過 2010 年當當網上市時,李國慶曾經邀請自己在紐約的前女友一同參加,而且還贈給前女友一部分 " 親友股 ",這一舉動在當時的互聯網圈內成為熱門話題,新浪創始人王志東曾發段子調侃:
I have a dream...... 等我的公司在美國上市瞭,一定要在紐約開一個盛大的 Party,把我的小學女同學、中學女同學、大學女同學都請過來,然後大聲的說:誰讓你們當年不搭理我,哼!
就連李國慶的老對手劉強東當時也在邊祝賀,邊感嘆說:
如果有一天京東上市瞭,我更應該邀請初戀女友來慶功。因為京東的‘京’就是來自初戀女友名字的最後一個字。創業的時候還在一起,就以兩個人名字的最後一個字命名瞭。
後來京東在 2014 年上市時,劉強東也確實是這麼幹的。
但也許很多人並不知道,李國慶邀請前女友參加上市儀式、贈給她親友股,這一切提議,是李國慶老婆俞渝的提議!
我和老婆一直認為:我們不能占有彼此的過去。曾經愛的港灣是我們的抗壓良藥。是老婆提醒我當當網上市的親友股該有初戀女友的份!畢竟你們一起生活 5 年。而我結婚才明白女人當初的分手也不是因為我是小人物,而是我壞脾氣和不會風花雪月。前 2 年我還參加初戀女友的婚禮。那男人是他要的,果敢,激情,熱愛她。——摘自李國慶 2010 年 12 月 15 日的微博
俞渝這是何等的肚量?兩人一起創業二十餘年,李國慶可以在微博上懟天懟地,分分鐘教 BAT 大佬們做人,但他似乎從未對俞渝出言不遜,喝瞭大酒,憋一晚上也不敢在傢裡吐;未經允許發瞭俞渝的照片,甚至還曾被攆出傢門去朋友傢借宿。
這就是李國慶的老婆!
不過如果你以為這是夫妻倆的全部,那就錯瞭。在生意上,俞渝也是能頂半邊天!
俞渝是金牛座,金牛女往往持傢有道且性格倔強
李國慶在 2007 年其實就回應過兩人並非夫妻店的問題——
當當網其實不是夫妻店,從治理結構和管理風格來看,我們夫妻倆隻占到 40% 的股份,公司董事會 5 個人我倆也隻有 2 票,公司八件大事都沒權單獨決定,比如向公司借錢 20 萬元、聘用年薪超過 10 萬美元的人員等決策。
在公司裡,我們夫妻倆分工明確,我負責市場技術等,她負責物流人力資源、財務,誰負責的領域誰說瞭算。比如媒體關系,她負責和國外媒體打交道,而我負責和國內媒體打交道,我倆從來不會一同出現在媒體前,因為我一在場,她就緊張。
聽李國慶這麼一講,這夫妻倆還真有點像《亮劍》裡李雲龍和趙剛這對搭檔。
連經緯中國的創始人張穎都曾對李國慶感嘆:你對資本一竅不通,你命好有俞渝!
我們現在再看俞渝曾經給李國慶做新業務時定下的諸如 " 虧損額不能超過某個千萬級數字 " 的紅線,這難道不正是俞渝對自己老公的深入瞭解所致?
李國慶究竟有多大能耐,和他一起創業十幾年的俞渝難道不清楚?後來李國慶負責戰略投資,也確實沒有投出特別出彩的項目來。
要說俞渝對李國慶束手束腳,那可真是冤枉這位才智雙全的女老板瞭。
如今俞渝堅持要賣當當網,難道跟李國慶一同創業近 20 年的俞渝能對當當網沒有感情?肯定不是,她隻是比李國慶更能看清大勢,此時賣,正當時。
而李國慶與俞渝的夫妻感情,也超越瞭商業上的分歧,是我見過的最幸福的一對創始人夫妻。
李國慶在與劉強東互懟時,曾經被說成傻大黑粗,他的微博上也確實經常很直接的對互聯網圈內大佬指點一二。
比如教育北大學弟李彥宏——
2010 年 12 月,當網絡文學界鼻祖路金波吐槽百度文庫是世界上最猖狂的盜版集中營時,李國慶說他也要問李彥宏:百度那麼大,缺這個頻道的 3000 萬廣告收入嗎?
比如向馬雲喊話如何做電商——
2005 年 11 月,李國慶撰文說馬雲的淘寶把中國電子商務帶向歧途,從信任背書到商品真假、再到個人網店的經營資質、產品特色等 6 大方面吐槽瞭當時的淘寶。李國慶當時稱馬雲燒錢不少,但是外行,將中國的個人網上交易平臺帶向瞭死路。
再比如批評馬化騰的措辭官僚——
馬化騰 2010 年在中國企業領袖論壇上演講說 " 未來半年騰訊將進入一個戰略轉型儲備期,轉型的精神是開放和共享 ",李國慶則在微博上對此批評道:
企業傢講演都像政治傢瞭。誰帶的壞頭。開放和分享,就是兼容和交換,多實在。在商言商,不然那些奮鬥 20 年的司長朋友們地位危機瞭。
這是分分鐘教馬化騰如何演講啊!
還有從 2003 年與 IDG 的期權爭執到 2010 年上市後對老虎基金的斥責,李國慶對資本有著天然的敏感度——
他曾在 2003 年 10 月 28 日將一封 " 離職創辦新公司 " 的郵件群發給亞信 CEO 張醒生、小靈通之父吳鷹、360 創始人周鴻禕、金沙江創投合夥人丁健等人。信中寫道:
由於董事會兩位股東在創業股權上對我的誤導和無賴作為,我隻好選擇辭職,盡管我的選擇會令大傢不安,但我可以負責任的講:歡迎大傢加入我將創辦的新的電子商務公司!
當時李國慶甚至已經想好瞭新公司名字:丁丁網。後來最終還是投資方 IDG 妥協瞭,李國慶得以留下來繼續幹當當網。
2010 年當當網上市後,李國慶在美國慶祝 Party 上就中途離場,原因則是他不想看到老虎基金那批投資人高興的樣子——
就是他,掌管著 80 億美金的對沖基金合夥人,我不幸 6 年前接受瞭他們投資。對沖就是還投我們的競爭對手!我不但拒絕讓他們進董事會,6 年還從來不見他們,投資就是合夥人,就是該像婚姻一樣。可對沖的本性就是這 X 性。按目前當當價值,他們投資翻近 30 倍。可在紐約的晚宴,看他們樂翻天,我生氣,隻好半途退場。——摘自 2010 年 12 月 16 日李國慶的微博
李國慶特別指出:我沒一概否認資本,我反對的是對沖基金,尤其是對沖手法投資非上市公司。
原來老虎基金是有名的對沖基金,在同一個賽道裡,經常會投資多傢競爭關系的創業公司。這讓李國慶十分不滿,因為老虎基金也同時投資瞭當當網的競爭對手。
不過李國慶所說的 " 利用對沖手法投資非上市公司 " 這招,貌似目前騰訊用的很溜——在電商領域,它既投資瞭京東,如今又扶持瞭拼多多;在電競行業裡,它既投資瞭鬥魚,又在同一天收購瞭虎牙的股份。這或許與騰訊內部多項目同時競爭的機制也有關系。
李國慶因為對資本的忌憚,後來拒絕瞭騰訊的入股這確實是事實,而在當當網上受挫的騰訊,轉身就投資瞭京東,這一決定也直接導致瞭京東對當當網的全面反超。
那李國慶為何那麼看重股份多少呢?
原來他在 2003 年看到過許多創始人在 2000 年 -2002 年互聯網泡沫期間,被董事會驅逐的案例。新浪的創始人王志東是如此,8848 電商的創始人老榕也是如此。2003 年他自己又恰好遇到過與投資方 IDG 的股權矛盾。李國慶在之後的創業過程中怎能不多長個心眼兒?
其實李國慶並不是沒有看到百度、騰訊的入股將會給創業公司帶來多大的變化,在魯振旺 2012 年發過的微博上,總結過抱大腿的好處:
【有大哥的好處】騰訊實現對易迅的絕對控股,百度實現對去哪兒的控股,給錢給流量,都不遺餘力的敞開流量支持,從而實現騰飛,有瞭威脅京東和攜程的本錢,有瞭大哥的保護就是不一樣,齊傢隻是百度小參股,百度給點流量很吝嗇,很糾結,在電商最困難的時候找個大哥還是很靠譜的。
李國慶也看到瞭,但他的選擇依然是盈利優於規模:
數碼 3C 類商品,標準化,高單價,有錢就能砸出銷售,每 100 億要虧 6 億,可如何盈利?靠精細化戰略來不及,靠差異化戰略對零售很難,何況數碼傢電類!——摘自 2012 年 12 月 10 日李國慶的微博
李國慶的商業邏輯是 " 規模並不是企業的核心競爭優勢 " ——
邁克波特的競爭戰略假設企業能打造競爭優勢和門檻。最近戰略管理學者指出:有些行業很難造出競爭門檻(妨礙對手進入的門檻);規模為主的競爭優勢也不總維持,因對手可趕上這個規模。我理解網絡零售業和零售業在這點上是一樣的:難以找到競爭門檻,規模優勢也容易被消融。故零售業利潤不僅微利且脆弱。——李國慶 2013 年 12 月 25 日的微博
李國慶不善與資本打交道,甚至是赴美上市的籌備都是俞渝在美國東西海岸各處奔走,2011 年,他甚至在上市 1 周年之際自豪的說,上市融資的錢還 1 分錢沒花呢,這在如今靠燒錢跑馬圈地的互聯網行業裡,確實比較罕見。
要知道,上市融資的錢 1 年都不花,從資本運作層面來講,並不一定是件好事。
如果說李國慶在視野上有天花板,在資本運作上有短板,不如說李國慶是在堅持自己的創業邏輯。
馬雲甚至曾評論李國慶夫婦,守著一個全國性的物流網絡,卻隻做圖書這種微利產品,稱 " 你們夫妻倆是傻幹 "。
但李國慶依然不為所動,固守著自己的原則。他是個文青,即使創業也不改本色。
他曾經在大學裡,不顧禁令邀請崔健去演唱;他也曾喜歡聽張信哲的歌長達 10 年;李國慶其實不是傻大黑粗,他隻是有著一種文青的底線和信仰——他骨子裡是個文人,不是一個賭徒型創始人。
即使李國慶再不願意,他也還是決定要賣當當網瞭。許多人拿京東與當當網對比——曾經 10 年前腳踩京東,7 年前先於阿裡上市的當當網,如今落得被出售的境地,被看成是淪落瞭,甚至有人將李國慶看做是失敗者。
不過也有網友 @老玉米農場主 質疑道:
為什麼今天那麼多人把一個創業二十多年賺瞭幾十億的人叫做失敗者?不能理解啊。。。現在成功的標準都這麼高瞭?
李國慶曾經在上市後說過:公司高管團隊的財富進入安全地帶瞭,我就自由瞭,我不是為財富活著的。
李國慶在創業者 20 年中,所獲得的不僅是財富,他每周至少 4 天晚上陪伴孩子,每年 4 次全傢度假,20 年來每年春節都帶老婆孩子去國外滑雪、旅遊 ……
同樣是文青創業,我想李國慶至少要比凡客的陳年活的要灑脫許多。
李國慶俞渝夫婦參加兒子的高中畢業典禮
我們不能以常人之心去度李國慶的財富,尤其是當我們還是苦逼創業者的時候,而人傢要 10 億美元估值賣掉公司的時候。
與李國慶夫婦在 1999 年同時創業的馬雲,如今也是頂級富豪之列,自稱忙的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要論幸福感,恐怕李國慶夫婦還是要略勝一籌。
2010 年,知名文化商人 @張小波 曾在網上發過一句早年寫的詩:銀幕上的灰塵逼迫我退場。
當時公司剛剛上市的李國慶曾意氣風發的鼓勵好友說:
別退啊,騎著瘦馬也要戰鬥,沒有方向也要沖殺。
8 年後,他這句鼓勵別人的話,終於成為瞭自己內心的真實寫照。
繼續加油吧,老李。
一切過往,皆為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