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紅拂女
" 當你還在關註視頻網站和衛視到底誰才是第一媒體平臺的時候，可能早就被今日頭條超越瞭。你都不知道這對手是哪來的，一夜之間就變成瞭 DAU 七八千萬量級的超大規模平臺。"
坐在娛樂資本論（id：yulezibenlun）面前的是一個電視劇出品公司的老總，一上來就給小娛拋出瞭這樣的一個話題。過去，這位老總基本每年與小娛進行一次深度溝通，聊制作、聊行業、聊工業，話題總不離 " 天價片酬 "、" 收視造假 " 等行業關鍵詞，但今年，他是第一次對小娛說起瞭互聯網詞匯。
今日頭條、抖音、快手 …… 當聽到一個電視劇公司的老總嘴裡不斷蹦出這些詞兒，小娛還誤以為自己走進瞭 TMT 領域的片場。
確實，短視頻領域的玩傢們，增長速度是前所未有的迅猛。2017 年 3 月才第一次公開亮相的抖音，在一個春節裡增長瞭近 3000 萬 DAU……
互聯網的世界廝殺太快、每天的王位都隨時易主，已經不能用 " 日新月異 " 這麼慢的節奏來概括。但這些跟電視劇行業中人又有什麼關系？
" 用戶的娛樂時間是有限的啊。他不可能每天 24 小時不吃不睡就看手機。其實內容行業一切競爭的本質都是在搶奪用戶的娛樂消費時間。嚴峻的是，新的玩傢下場瞭，抖音、快手這些短視頻，肯定對我們這種做長視頻的內容公司形成瞭直接的威脅。"
還有人看劇集嗎？這是一個問題。
今日頭條下場瞭
剛剛公佈瞭數億融資的上海電視劇公司檸萌影業最近蓄勢待發。成軍三年多，已步入 C 輪融資，正在做大劇《九州縹緲錄》，今年內要播出的也是楊冪阮經天主演的大古裝頭部劇《扶搖》。
這傢從創立之初就宣稱要做互聯網時代超級內容的公司，在過去的幾年裡確實也都按部就班地實踐著。
而從一開始就對其註入資金和資源支持的 " 金主爸爸 "，是隱藏在其後的騰訊，檸萌成立初期的 2015 年，騰訊就曾對檸萌投資 1 億；2016 年，5 億；今年檸萌的 C 輪投資方裡，同樣有老金主騰訊的身影。
檸萌不是騰訊在影視投資領域唯一的砝碼。最新的佈局是：騰訊接盤瞭光線持有的新麗傳媒 27% 股權。新麗傳媒同樣是頭部電視劇公司，投資、承制瞭頭部古裝劇《如懿傳》，正在和騰訊影業、深藍影業一同打造《慶餘年》。
幾年前，BAT 三傢開始你追我趕、先後入局影視行業時，有一批保守且傳統的影視行業中人紛紛斥責互聯網公司 " 買買買的暴發戶邏輯完全顛覆瞭這個行業的玩法 "，還將 " 天價片酬 " 等極端醜聞歸結於 BAT 的入場，" 都是你們慣的！"；
但今天，月活 1.5 億、估值達到 300 億美元的今日頭條早已成瞭最新的龐然大物。去年，頭條在短視頻、社交等領域都已執行瞭剁手政策，在短視頻領域已經攻城略地完畢後，頭條的 " 魔爪 " 最終還是伸向瞭長視頻。春節過後，一份正式的招聘 JD 證實瞭以上猜測。今日頭條，正在大規模招聘制片助理、劇本編審等職位。
沒有接受馬化騰橄欖枝的今日頭條，現在正式拉起瞭長視頻的號角，多傢電視劇公司均已與頭條進行過接觸。盡管目前都還在接洽階段，但頭條顯然要做長視頻瞭。
如果說這幾年 BAT 三傢不計成本地砸錢投入影視行業是 " 重金斥資 "，在頭條進駐後，顛覆的絕不僅僅是這個行業的投資規模天花板，還有算法、盈利方式 …… 這時候，影視行業中人應該如何自處？
短視頻變長，長視頻變短
在頭條積極佈局做長視頻的同時，原先的長視頻劇集公司卻都紛紛在 2018 年提出要控制內容體量。以往動輒 80 集、100 集的長劇、大劇如今鮮見身影。
" 品質跟商業之間怎麼平衡？其實從可看性來講，我覺得一部劇最好可能三十幾集就夠瞭，但是你要我現在把單部劇的體量一下子砍到 30 集，我也很難做。我能保證的就是，我們不會把劇集人為地拉長到五六十集。這個中間會有一個很糾結的過程。" 檸萌影業 ceo 蘇曉對我們說。
去年，BAT 三傢之一的愛奇藝已經在播一部總集數才 12 集的《無證之罪》，評價不錯，距今總播放量超過瞭 5 億。做出短劇嘗試的人越來越多。
舊制不那麼容易被顛覆，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產銷模式仍然沒有變化：中國電視劇仍然按集結算、" 天價片酬 " 一時半會也不可能降得下來，隻要單劇演員片酬占比仍然在總成本的 50% 以上，集數要降下來等於幻想 ……
在抖音、快手等短視頻玩傢不斷侵入人們生活以後，劇集這種長視頻領域操盤者們終於開始痛定思痛、決定要改變瞭。
蘇曉給我們舉的一個很鮮明的對比是：" 用戶哪怕上個電梯一分鐘的時間，他都要看手機，都要消費娛樂產品；這麼短的時間裡，他沒法看具體的長視頻，抖音這種將單個視頻嚴格控制在 15s 以內的 APP 就符合用戶隨時隨地的需要。"
但是，對於劇集這種長視頻，用戶的心理卻是截然不同的：" 我現在發現身邊很多年輕人都是用二倍速去看劇的，我覺得好難想象，這就是破壞瞭內容本身的品質的，聲音和畫面都變形瞭。"
這隻能說明我們的國產劇實在做得太水瞭，就好像一條毛巾，輕輕一擰都全是水。蘇曉坦言，當用戶在用二倍速、或者看劇的同時做好幾件事這些方式在表達無聲的抗議時，那就表示劇集內容真的要縮水瞭。" 哪怕投入成本再高，也要縮水 "。
張嘉譯在抖音上的 " 社會搖 " 還比他主演的電視劇《美好生活》熱度要高得多，這能給我們的電視劇操盤者們敲響一記警鐘嗎？
" 用戶的娛樂時間已經變得極度碎片化瞭，短視頻正是以‘刷呀刷不完’的方式爭奪用戶在手機上的註意力。比較一下目前長短視頻的競爭狀況，用戶一天中 15% 的時間是花在視頻內容上，其中超過 50% 的時間花在瞭單個時長不超過 5 分鐘的短視頻上。"作為最早擁抱互聯網的電視劇人，檸萌和蘇曉都看得很清楚。
短視頻變長、長視頻變短，這已經是大勢所趨。蘇曉認為，未來，留給劇集等長視頻的空間一定不是海量的內容，而是更高質量的精品。
APP 一統天下時代
內容公司的出路在哪？
用戶在哪裡，巨頭就在哪裡。
因為春節期間新增瞭 3000 多萬 DAU，抖音在短時間內成為瞭大眾的熱議話題，而其推廣方式和推廣力度，與背後的操盤手今日頭條當年做大的模式如出一轍：今年春節期間頭條給瞭抖音每天三四百萬的投放預算，明星網紅 KOL，鄉村公路貼標語，線上線下一起動，運營做得十分賣力。
" 全世界都在看頭條、全世界都在玩抖音 " 的趨勢自然不可避免地波及到瞭影視行業。再閉塞、再保守的影視人，都有自己的頭條號；影視人不做劇本、不開會、不拍戲的時候，要麼在玩抖音，要麼就是在下載抖音的路上。
" 現在真的是移動 APP 的天下瞭。凡是有幾千萬 DAU 的應用，商業的觸角就會伸到那裡。"在都往移動端轉的大背景下，像檸萌影業這樣的內容公司，顯然也在認真思考：APP 會重新定義劇集嗎？
檸萌影業 ceo 蘇曉在其年度十問中提到：當行業中人在討論是內容為王還是渠道為王的時候，最後統治世界的則是移動互聯網。
"2017 年的短視頻 APP 層出不窮，抖音、快手的搞笑視頻取代瞭網劇中的段子喜劇；‘沖頂大會’這樣的有獎答題類 APP 又重新定義瞭綜藝節目；‘戀與制作人’這樣的手遊，又具備瞭很強的劇情戲劇性。" 蘇曉如此分析道。
那麼，用戶對劇集的需求還是一集 45 分鐘、40 集講一個故事嗎？隨著玩傢不斷增多、遊戲的玩法顯然也完全不一樣瞭。用戶並沒有義務一定要分清短視頻和長視頻，在他們看來，無非就是每天如何分配閑暇時間的問題。
當大部分年輕人已經習慣瞭手機上每 15 秒就要爽一次的快節奏，對於我們的劇集制作人來說，是否也是倒逼劇本創作走向更快節奏、更小體量、更註重互動社交性的時候呢？
蘇曉甚至大膽預判：不久，針對短劇集的 APP 一定會出現。屆時，會有適配短劇集 APP 的好內容應運而生嗎？
（檸萌影業合夥人全傢福）
算法無眼
內容卻有價值觀？
也沒必要過度唱衰傳統長視頻行業。
正如前文所說，長視頻與短視頻，玩法完全不一樣。算法驅動的今日頭條，是一傢純技術類的平臺，用戶可以被捕捉、被刻畫、被推薦，其原始積累也是來自 " 三低人群 "（低學歷、低收入、低年齡），張一鳴更是直白地說過：" 算法沒有價值觀。"
但電視劇行業大佬蘇曉很明確地說：" 當某一天 AI 技術也能拍出一部劇時，內容產業就徹底被技術異化瞭。"
從 2014 年成立以來，檸萌主控主投的電視劇項目，均在努力為社會倡導、輸出正能量的價值觀，包括《好先生》在內的多部口碑劇即是證明。蘇曉認為：內容做久瞭，心中自然會生出一桿秤，好作品的標準是：留得下來，走得出去。
現在不是沒有自動生成劇本的劇本生成器：有完美的霸道總裁男主、有活潑可愛的小綿羊女主、有跌宕起伏的 loveline、也有一波三折的故事轉折 …… 這些都可以被大數據搜集、匯總、產出，有瞭這些技術，我們還需要專門的編劇麼？
答案是肯定的。檸萌影業主投、承制的大 IP 劇《九州縹緲錄》正在新疆拍攝，該劇從啟動到最終播出，大概需要四年那麼長的時間。對於絕大多數電視劇公司來說，這個周期簡直不可想象。
但蘇曉卻不願過度渲染。" 這幾年大傢都很喜歡說數據，一部頭部劇，全劇服裝幾千套等等數據很詳細，但是現在我們覺得，不要再去渲染量級瞭，這是個無底洞，大傢不要再去拼誰的投資更大瞭，這不是應該聚焦的方向。"
影視行業的工業化、專業化還是有其不可被替代的優勢。正如 BAT 的打法是比誰口袋深和生態合力，2014 年成立時的檸萌，在打法和策略上也想得很清楚。檸萌的四傢子公司戰略很清晰：檸萌悅心負責古裝巨制，檸萌開新負責現實精品、檸萌數碼負責特效工業、萌揚文化則負責藝人經紀。
《小別離》系列劇《小歡喜》
這種細分領域均有佈局的打法非常 "BAT"。在這幾年間，檸萌影業的確成功推出瞭不少精品力作。例如現實主義題材精品劇《小別離》，將在 2018~2019 年推出同個系列劇《小歡喜》和《小舍得》，均是探討不同階段的教育問題；垂直細分的行業領域，則有罪案懸疑劇《獵狐》、職場情感劇《金融街沒有愛情》等。
采訪的最後，蘇曉跟我們分享瞭在美國 HBO 參觀時留下的深刻印象：
" 他們很強的是每天在全球范圍內、五六個國傢的十幾個供應商制作公司，可以同時在推進這個項目。他們又能把進度細化到都是很詳細的一張表。這就是很高的工業化水平，那麼多傢專業的公司願意為他服務，同時又能很好地協調，最後組合出一個很高的質量，這難度是非常之高的。"
在短視頻玩傢進駐瞭長視頻領域後，對內容人的考驗隻會越來越嚴峻。這個行業的下個賽點在哪？我們一起期待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