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一個樂視學徒的生死困局

08-17

可以不看好暴風,但似乎很難不喜歡馮鑫,文青二字不足以形容馮鑫,他有觀點、有態度又不張揚,是想要體面的創業者。

暴風今天的困境,外力似乎要大於內因,A 股上市及 VR 風口,暴風一度被資本追逐,但是風停瞭,暴風要尋找何種姿勢不被摔下來。

劃重點:

❶ 樂視有 " 生態 ",暴風有 " 聯邦 "; 樂視做電視,做體育,做影業,暴風同樣亦步亦趨。暴風是否會重蹈樂視的悲劇 ?

❷ 馮鑫可能從來都不是個野心傢。當時 A 股市場奇異的市場環境,是命運硬塞給馮鑫的一塊蜜糖。

❸ 與樂視相同,暴風經過瞭子業務擴張期後,就迅速開啟瞭大規模資本運作。但這場模仿秀,初次登臺就草草宣告失敗。

❹ 如果說電視業務還有一定提振業績的希望,暴風 "DT 大娛樂 " 戰略中的其他業務,就顯得頗為貧弱。

土豆創始人王微曾說,我是假小資,馮鑫才是真小資。

馮鑫似乎很中意這個評價,即便多年後,也不忘予以復述。這個留著寸頭的中年男人,幾乎具備文青的一切特質,喜歡搖滾,喜歡參禪與靜坐,喜歡薩特和加繆。

人們常說,公司的氣質與創始人脾性息息相關,比如在賈躍亭和他的樂視身上就體現的淋漓盡致 ; 但在馮鑫掌舵的暴風,卻出現瞭矛盾。

曾經的暴風很 " 小資 ",偏安一隅活得滋潤,但上市之後,人們看到的是一個和馮鑫氣質截然不同的暴風:自 2015 年 3 月 24 日上市起,暴風從 7.14 元股價,連拉 29 個交易日漲停,不到 3 個月股價瘋狂漲至 307.56 元 ; 此後,圍繞 VR、電視、影視等眾多領域暴風展開激進佈局,一路狂飆突進,成為當年 A 股市場最為亮眼的一匹黑馬。

熟悉馮鑫的人都說,馮鑫是個低調的人。但在暴風爆紅的 2015 年,馮鑫和他的暴風一點也不低調。

在上市兩個月後,一時風頭無倆的馮鑫在自傢公司開過一場發佈會。那次很匆忙,不算大的會議室,佈置簡陋,沒有精美的 PPT,更沒有令人心潮澎湃的措辭,不怎麼高的馮鑫就這麼淹沒在人群之中,第一次拋出瞭 "DT 大娛樂 " 戰略 ------ 這一多元化經營的 " 大概念 ",與當時耳熟能詳的 " 樂視生態 " 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 而高調與激進的樂視,理所當然的被輿論視作暴風的參照對象。

此後,便一發不可收拾。樂視有 " 生態 ",暴風有 " 聯邦 "; 樂視做電視,做體育,做影業,暴風同樣亦步亦趨。

然而,在成為 " 樂視學徒 " 後,暴風自己的面目卻越來越模糊。但無論如何,被時勢造就的暴風,就這麼在馮鑫操盤下,糊裡糊塗的成瞭一個 " 小樂視 "; 如若延續當時的勢頭,IDG 資本創始合夥人熊曉鴿對暴風將成 " 類 BAT" 的預言,或許真的會實現。

但一系列巨變隨之到來,馮鑫手中的劇本被改寫。A 股市場從一度的狂熱中跌落,樂視和暴風等互聯網公司的估值神話也走向破滅。

截至發稿時,兩年多過去,暴風引以為豪的股價,已跌至 20.20 元,與最高點相比,市值跌幅高達 81.83%; 財務表現上,暴風在 2016 年財報中迎來瞭上市以來的首個虧損年,凈虧損達 2.41 億元。而 " 暴風的老師 " 樂視,此前也早已陷入資金鏈斷裂和生態瓦解的泥淖之中,無法自拔。

暴風是否會重蹈樂視的悲劇 ?

無數偶然堆砌的開端

馮鑫可能從來都不是個野心傢。

2005 年,馮鑫離開雅虎創立暴風 ;2006 年,搭建 VIE 架構,引入 IDG 美元投資。此時,暴風的目標是赴美上市。

但到 2009 年時,暴風的經營狀況已經不再理想,拿到經緯中國和 IDG 的 C 輪融資後,馮鑫差不多已經打消瞭赴美上市的念頭。第二年,馮鑫著手開始拆 VIE,從後來國內上市爆紅的情況看,這一舉措頗有先見之明。

然而,在接受 i 黑馬采訪時,馮鑫卻坦言,這是一次 " 歪打正著 "。沒有想那麼多的馮鑫,僅僅是看到華誼兄弟在 2009 年國內上市獲得瞭巨大品牌效應,便動瞭國內上市的念頭 ; 到 2011 年,馮鑫已經對外宣稱,暴風要上市瞭。

但一個不好的 " 偶然 " 馬上降臨在他頭上。2011 年下半年到 2013 年,A 股 IPO 停止審批,暴風就這麼被堵在瞭上市的半途。

直到 2015 年 3 月上市前,暴風的生存狀況隻能用維持生計來形容。彼時,為瞭滿足上市三年盈利的要求,暴風遠離視頻網站的版權大戰,雖然降低瞭版權開支,但也就此遠離主流。

上市,上市,一切都是為瞭上市。

當 2015 年 3 月暴風終於登陸 A 股,馮鑫的夙願終於完成。但新的問題在於,馮鑫的手牌除瞭被人看衰的暴風影音,隻有一個押寶在 VR 上的暴風魔鏡。

後者還是一個臨時上馬的潦草項目。當時參與第一代暴風魔鏡項目的人員告訴騰訊科技,第一代產品本是外包產品,產品是由一傢名為七鑫易維的公司研發,暴風做的基本隻是在外殼上印上 logo。但由於趕上瞭 VR 大潮,暴風魔鏡在推出後頗受歡迎,暴風也單獨成立瞭運作公司。

到正式上市時,暴風魔鏡已經迭代到瞭第二代,據稱是當時國內出貨量最大的 VR 設備。

但讓暴風爆紅的最大功臣顯然不是它。

當時 A 股市場奇異的市場環境,是命運硬塞給馮鑫的一塊蜜糖。

一位公募基金人士在當時接受采訪時坦言," 無論機構投資者還是股民,對互聯網題材的投資標的都非常渴望,他們希望能分享互聯網以及代表未來趨勢的新經濟的紅利 "。

彼時 A 股市場科技股的稀缺程度令人發指,科技公司此前悉數選擇在美或在港上市,A 股市場幾乎隻有一傢樂視網 ; 這使得暴風甫一登陸,就大受歡迎。再加上碰巧趕上的 VR 熱,暴風講出的 VR 故事立刻獲得瞭市場認可 ; 一時間,遊資對暴風的追捧到瞭瘋狂的地步。

由此,暴風共計 39 次漲停的 A 股神話正式拉開帷幕。

這一系列 " 偶然 " 造就的神跡,本就在馮鑫的預料之外。草根創業、缺乏優質主營業務、沒有長遠規劃,這使得馮鑫雖然陰差陽錯被命運選中,但無法高枕無憂。

更可怕的是,一旦被瘋狂的資本推高到這個位置,即便甚至名實不副,也不再有退路。此時,身在高處的馮鑫看到瞭樂視 ------- 這傢看起來與暴風處境類似的前輩,也許早已為暴風指明道路。

沒有人知道馮鑫當時經歷瞭怎樣的心理鬥爭,但選擇樂視作為學習標本,可能是暴風當時最好的選擇。

激進的模仿秀

馮鑫並沒有找錯對象。賈躍亭對樂視的操盤當時已經十分成熟,其一整套手法與邏輯幾乎是教科書般的典例:

1、低價甚至賠錢賣電視、手機等硬件產品,使得產品銷售迅速走量,做大收入規模 ;

2、內容收入補貼硬件虧損,基於硬件和平臺的會員付費增值模式 ;

3、新的生態業務通過資本運作孵化完畢,裝入上市公司體系,把虧損通過關聯交易做到非上市體系,推動樂視網業績和股價的飆升 ; 基於此進行定增等方式融資,循環投入到業務發展,並通過業務協同帶來整體利潤上升,最終實現樂視生態模式的閉環。

這一整套手法,令樂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在不斷擴張的同時,還在不斷創造子業務奇跡。

但剛被時勢推上神壇的馮鑫,顯然無法在短期內構建出這套體系。對於當時的暴風,僅有暴風魔鏡這項可以拿出手的子業務,當務之急,便是建立子業務的業務群。

況且,暴風也需要新故事瞭。於是,從 2015 年 5 月開始的近一年時間,馮鑫進行瞭激進佈局:

2015 年 7 月,暴風 TV 成立 ;2015 年 9 月,暴風 " 聯邦生態 " 五大業務群集體亮相 ;2015 年 12 月,暴風超體電視發佈 ;2016 年 3 月,暴風秀場發佈 ;2016 年 3 月,宣佈進軍影視、遊戲、海外三大業務。

在此期間,由於故事層出不窮,資本市場也對暴風予以瞭正面反饋。按照後復權股價計算,在 2015 年 5 月 21 日創出 327.56 的最高價後,2016 年 3 月 29 日,暴風收報 252.96 元,走出瞭第二波火熱行情。

但暴風很快迎來瞭轉折點。

與樂視相同,暴風經過瞭子業務擴張期後,就迅速開啟瞭大規模資本運作。

2016 年 3 月 14 日,暴風發佈公告,擬以 31 億元收購稻草熊影業、立動科技、甘普科技股權。3 月 28 日,停牌五個多月的暴風復牌,並宣佈將戰略投資酷狗、酷我母公司海洋音樂集團。

這一系列資本運作中,尤以對稻草熊影業的並購最受關註。據瞭解,吳奇隆、劉詩詩為股東的稻草熊影業賬面資產僅 3835 萬元,估值卻高達 15.2 億,從而招致深交所親自發出問詢函。

對此暴風方面解釋稱,相對於 A 股正常的 15-18 倍市盈率,其對稻草熊的投資談不上價格過高 ; 且互聯網企業凈資產和估值差距較大實屬正常,互聯網企業普遍是輕資產公司。

但這一解釋並未服眾。當年 6 月,碰巧正著力整頓並購交易的證監會,正式否決瞭這一議案。如此,馮鑫操盤的第一樁大規模資本運作,就這樣被扼殺在瞭搖籃裡,其力推的影業公司也自此停滯。

這也意味著,暴風對樂視的模仿秀,初次登臺就草草宣告失敗。馮鑫甚至沒來得及從股市獲取利益,根據可查的資料,除瞭 2016 年 4 月股市大股東北京和諧成長投資中心 ( 有限合夥 ) 以 88.59 元 / 股的均價減持 1100 萬股,套現 9.74 億元,暴風並無其他大規模減持記錄。

這與當時頻繁倚靠股市造血抽血的賈躍亭,相去甚遠。

電視:新的救命稻草

此時,馮鑫充滿無奈。因 " 偶然 " 而興,又因 " 偶然 " 受挫,在上市後的一年多時間中,一直被推著走的馮鑫似乎從未真正握住自己命運的繩索。

在此期間,VR 的聲勢逐漸由盛轉衰,此前暴風上市的最大增長點 " 暴風魔鏡 " 也隨之深受影響。VR 界知情人士告訴騰訊科技,暴風魔鏡做 VR 生態的思路本沒有問題,但限於 VR 產業的發展速度,暴風的合作夥伴大多羸弱,短期內撐起整個生態並不現實。

即便是對於收購瞭 Oculus 的 Facebook,其 CEO 紮克伯格也認為完整的 VR 生態系統的建立至少需要 10 年,短時間內不會進入大眾化的階段。

當資本市場也意識到這點後,原先附加於暴風身上的期望也隨之被調低。這無疑對當時的暴風釜底抽薪。

但馮鑫還是發現瞭救命稻草。一位暴風內部人士曾透露,從 2015 年雙十二那天開始,暴風超體電視在不到六個月的時間內賣出瞭 20 萬臺,這項成績讓馮鑫很振奮。當時,暴風科技 CFO 畢士鈞甚至向騰訊科技直言,超體電視將承擔提振營收的重要任務。

這與樂視電視之於樂視網的意義如出一轍。

於是,在學習樂視資本運作失敗後,馮鑫馬上找到瞭新的模仿目標。不同的是,這一次馮鑫取得瞭初步勝利。他向騰訊科技表示,2016 年一共賣瞭 80 萬臺電視,線下店則開出瞭 6000 傢,2017 年暴風 TV 要完成翻番的任務。

然而,這項 " 成功 " 的代價也相當不菲。在 2016 年財報中,暴風雖然借電視業務如願將營收由前一年的 6.52 億元大幅增至 16.72 億元,增幅高達 156.44%,但在凈利潤上卻交出瞭一份虧損 2.41 億元的答卷。

一個可以參考的數字是,同樣在 2016 年錄得虧損的樂視網,營收 219.51 億元,虧損 2.21 億元。

由此看出,如果想重新獲得資本市場的認可,當務之急,正是解決暴風電視的虧損問題。但這同樣不易。

一位電視行業人士向騰訊科技表示,由於暴風電視的量有限,在產業鏈上的話語權也不大,拿面板能力和議價能力都隨之受限," 像去年下半年開始的面板漲價潮,對暴風的影響就遠遠大於樂視這類已經具有初步規模效應的公司 "。

實際情況也正是如此。" 去年大夥都倒瞭黴,漲價太快,當時零售都已經定瞭價格,想要變需要時間,改不急,就賠錢瞭 ",馮鑫表示。

硬件行業的大坑,依舊需要馮鑫去慢慢趟。好在團隊已經穩定,隻是一如 VR,硬件行業有著自己的規律,很多事情難以加速。

他將希望寄托於今年," 一個是獲客成本降低多少,一個是 ARPU 值增加多少,要盡快達到單一用戶盈利點和公司盈虧平衡點,而這才是互聯網公司的估值基礎。"

馮鑫認為,國內資本市場從沒有真正看懂過互聯網公司,傳統行業估值法不適用於暴風," 我們享受瞭 A 股的盛宴,也得承擔 A 股的問題 "。

重蹈樂視覆轍 ?

如果說電視業務還有一定提振業績的希望,暴風 "DT 大娛樂 " 戰略中的其他業務,就顯得頗為貧弱。

對於暴風賴以發傢的暴風影音,暴風高層人士曾告訴騰訊科技,除瞭頭部版權外,通用版權的價格較為低廉,暴風一直購買的是這部分版權。這決定瞭暴風影音隻能成為存量盤。此外,在自制內容上,自暴風影業陷入停滯後也沒有佈局,在將來產生亮點幾無可能。

暴風體育一度被寄予厚望。2016 年 6 月,暴風獲得 2016-2017 賽季中超聯賽新媒體轉播權、成為 2016-2017 賽季 CBA 聯賽官方合作夥伴,並完成瞭對國際體育媒體服務公司 MP&Silva ( 即 MPS ) 65% 股份的收購,由此正式邁入體育領域,與樂視體育同臺競爭。

不過,體育媒體產業短期內隻能燒錢的現狀最終讓馮鑫望而卻步。" 版權固然稀缺重要,但對於客戶留存並不是特別重要 ",馮鑫反復強調。取而代之的方案,是做體育領域的小視頻," 小視頻更重要,成本更低,性價比要高很多 "。

然而,這項看似經濟的選擇,能帶來多少能量,依舊是個未知數。

此外,暴風此前追捧的秀場風秀,也並沒有像其他秀場品牌一樣為公司補貼利潤,反倒在 2016 年虧損上千萬元。

一位視頻行業人士表示,事實上,在內容產業的各個領域,播放工具出身的暴風缺乏前瞻佈局,其實已經完全錯過瞭這個行業的風口。

而 VR 產業長期性的投入,以及電視所在的硬件產業的挑戰,也沒有一項足以讓人感到樂觀。

野心本不大的 " 文青 " 馮鑫,曾一步步被瘋狂的資本被動推向王座,如今卻難以找到一條體面的退路。最新的消息是,馮鑫公開表示公司要全面擁抱 AI。

馮鑫的危機比起驟然崩塌的樂視帝國,要溫和太多,暴風也不會成為第二個樂視 ----- 沒有樂視那般繁復的 " 多米諾骨牌 ",更沒有樂視為 " 夢想 " 而戰的宏大佈局,這個樂視最為忠實的學徒,從來沒有成為樂視,也沒有找到屬於自己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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