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麻妞兒
來源 | 西斯科創業營(ID:sysco_league)
從羨慕到陷入
代購不是什麼新事物。明朝的鄭和,就是我們的祖師爺。他七下西洋,為皇室帶回來不少好東西:蘇木,香樟,寶刀……
但是代購真正成為一門產業,則是這幾年的事。連我這個生活在西部地區的窮學生,也糊裡糊塗地摻和瞭進來。
故事要從 3 年前說起。那時候我是一名大二學生,一次去瀘沽湖窮遊之旅,讓我意外接觸瞭代購這個行當。
在西昌去往瀘沽湖的路上,和同伴馬小跳搭車等候時,結識瞭一位女性。她不僅讓我們搭瞭車,而且還耐心地聽我們講起一路坐火車的艱辛、被旅遊商店坑騙的遭遇。
於是她給我們一個微信號,說你們找她買機票、化妝品、首飾品,東西好,又不貴。
這個人是母梓,後來我和馬小跳做代購的 " 上級 "。
其實,當初我倆並沒想過給母梓做代理。從瀘沽湖回來後,我們在她那買過幾次東西,比如韓國的彩妝、澳大利亞的保健品等,基本上都被她的朋友圈給 " 安利 " 瞭。
在朋友圈裡,她是一名在悉尼留學的研究生,永遠都是美美的,而且滿世界地飛,這正是我們羨慕的生活。
於是,我們經常問她關於化妝、旅遊方面的問題,她也總是像姐姐一樣耐心地向我們介紹。
或許是發現我們有成為代理的潛質,一天,在完全沒有知會我們的情況下,我和馬小跳被拉進瞭一個代理群。
" 大傢歡迎我們的新代理麻妞兒和馬小跳!" 母梓向她的 30 幾名代理介紹我們。而我們並不比他們更早知道自己的新身份。
母梓知心大姐的形象,一下在我心中變成瞭一個女強人。而在後來的接觸過程中,我更是深深感受到她的強硬。
印象最深的是,母梓說凡是做她的代理,就要遵守她制定的一切規則。比如代理與代理之間不能互加好友,有什麼事情隻能在群裡說。
有一次,有兩個代理相互加瞭 QQ,不知道怎麼就被母梓發現瞭。她在群裡重申瞭規矩之後,當眾把這兩人踢出瞭群,還扣瞭她們一個月的代理費和貨。
後來深入瞭解代購這一行我才知道,原來母梓給每個代理的產品定價是不一樣的。她應該是通過對比我們的朋友圈廣告,發現瞭這些人互通瞭價格信息。至於為什麼要給不一樣的定價,則是為瞭防止串貨。
你的套路,我不服
很幸運,我做代購的這幾年,是代購在中國發展最好的時期。
在學校讀書這幾年,我靠做代購付瞭學費,生活費,以前要靠攢錢才能買得起的進口美妝,現在出手也不再那麼猶豫瞭。
對於這些,我要感謝這個風口,更要感謝母梓。不過,這不代表我認同她的一些做法。
不可否認,母梓做生意方面很有想法。比如她認為,做代購其實最不適合先從親人和朋友下手。所以,一開始她指導我們去做地堆,讓我們想盡辦法去接觸更多的陌生人。
那會我在學校讀書,借助一點同學關系,我和馬小跳跑遍瞭本地各大高校學生組織,他們辦活動我就 " 搭車 ",免費給大學生贊助一些面膜和產品小樣,請試用產品的同學幫忙發朋友圈做推廣。
做瞭幾所高校活動後,我新增瞭約 400 位微信好友,這些就是我的種子用戶。並且不到幾個月,我們的月利潤就達到瞭 4 000 元左右。
那時的我們,已經感到滿足。與此同時我們也發現,隨著訂單的增加,再往上邁一個臺階變得非常吃力。
但是母梓堅持鼓動我們。開始要求我們每天發十條以上的廣告,為瞭讓我們方便直接轉發她朋友圈的視頻,還向我們推薦瞭 " 一鍵發微信 " 的軟件,陸續還推薦瞭微信模擬聊天轉賬記錄、曬單等軟件。
我和馬小跳並沒有這麼做,還是堅持按照自己的方式,適度有選擇地發廣告,而且絕不發假的轉賬截圖。漸漸地我們在代理群中成瞭排名靠後的差生,母梓對我們極不滿。
關於代購的黑幕,我們此前也瞭解一些,但是當自己親身參與,才知道它其實是一種普遍現象。
我曾經被拉入過一個叫 " 澳洲第一買手 " 代購大群,裡面有 400 人左右。進去一段時間後,我發現原來代購中很多貨源是經不起深究的。
比如發貨環節,大量在國內制造的產品被運出國,然後又走一般貿易從國外郵回來,這樣就有瞭海外發貨憑證和入境證明。有的甚至在過海關的時候用真貨,取得各種海關證明,然後過關之後,真假混批,半真半假。
這當中化妝品作假最多,分為兩種,一種是高仿,色澤、味道、濃度一比一調配;第二種是罐裝,用回收的正品包裝再次裝瓶。如果不是特別懂行,絕對分辨不出來。
此外,由於朋友圈歸屬地可以修改,IP 電話也可以隨意更改顯示電話號碼,甚至有的代購提供的小票也可以經過軟件處理,所以其實不少代購者從未出過國。
知道瞭這些之後,母梓在我們心中過去的人設開始崩塌瞭。
——她真的全球各地飛,過著讓我們羨慕的生活嗎?此前她對我們的關心,是出於真心嗎?
我們沒有深究下去。為母梓做瞭不到一年代理之後,我們決定和她切割,用自己的方式做代購。
摸清對手,以我為主
現在流行 " 鄙視鏈 " 這個詞,在代購行業也有鄙視鏈。
鄙視鏈的頂端,是歐美代購,下面依次是日本代購、韓國代購,最底端的是香港代購。我們單幹之後,就從鄙視鏈的最底端做起。原因很簡單,去香港成本最低。
剛開始,我們沒有上級的貨源支持,隻有親自去香港采買。有瞭走訪的門店經驗和網紅的推薦,我們發現,在香港的專櫃買化妝品最不劃算,最好是去合法超市,比如莎莎等。
更重要的是,要想在各大免稅店站穩腳跟,還要熟悉各個牌子的導購小姐姐和打折套路。在來回香港 20 幾趟之後,我們終於把這些摸清瞭。
對於上遊,我們摸清瞭對方的套路,對於下遊我們則反其道行之,走瞭一條以我為主的模式。
理論上隻要市面上能買到的產品我們都可以代購,但是如果對顧客有求必應,代購累死都忙不過來。所以,為瞭掌握主動權,我們試圖打造屬於自己的 " 王牌產品 "。
在選擇商品的時候我們會遵循兩點,一是差價大的,二來我們自己感興趣的。
例如我們對 SK-II、Cpb 這些品牌很熟,也能拿到比國內便宜 20% 的貨;Coach、MICHAEL KORS 的價格和內陸相差 30%~50%,而且這些品牌經常有 5 折優惠。
為瞭提高復購率,我們有意識地經營顧客。我們針對他們購買的次數和特點,把她們分建 12 個微信群,總共約有 800 人。
在每個群裡面,我們都說他們跟其他顧客不一樣,是 VIP 顧客。在節假日的時候," 隻有 " 他們能收到紅包和打折促銷的產品信息。
經過瞭一年時間,我們獨立做代購的路子算是走通瞭。好的時候,一個月能有 2 萬多元的利潤。
根據我和馬小跳之前的約定,不管是通過誰的朋友圈銷售出去,最後大傢的利潤都平分。起初,我們合作得很愉快。但是和此前做代理一樣,我們的生意很快又陷入瞭瓶頸。這時我們的矛盾開始顯現。
擦槍走火
在代購這個行業,壓根沒有什麼規矩可言。人情、人品,在這裡是一種脆弱的存在。
比如有些顧客對奢侈品特別青睞,但又沒錢。遇到這樣的顧客,我會明白地告訴他,我們可以提供高仿產品。
而馬小跳則認為,直接低價賣就行,完全沒必要告訴顧客真相。她的理由是,隻要有人知道我們賣高仿,那些真東西也就沒人信瞭。
還有,我們每次去香港采購的時候,都會拿手機直播在商場購物的過程,以證明貨品來源是正規的。
但是,有一次,馬小跳看到其他同行在直播之後,最終寄出商品卻是從其他渠道來的,而這些渠道會給他們提供更高的利潤。
" 為何我們不這麼做?同樣都是正品。" 馬小跳說。對此我極力反對,這完全是欺詐嘛。我倆大吵瞭一番。
從那以後,雖然我們還是合夥人,但馬小跳不停地尋找其他渠道拿貨,所以她的訂單成本比我的低。而這意味著,最後平分錢的時候,她是吃虧的。這讓馬小跳心裡很不平衡,最終我倆解散瞭。
連合夥人之間都有矛盾,同行之間更是冤傢。比如同行之間挖墻腳的行為。
由於微博的粉絲信息是公開的,不少代購商會跑到同行的微博下面加對方的顧客。現在很多新人已經不像我們當初那麼老實,他們甚至會盜取我們社交網絡裡的圖片和廣告文案。
有時,同行與同行也會聯合起來,抵禦一些風險。不過這種聯盟極不穩定。
比如過海關時,大傢會提議先讓某個人先試水,看看今天卡得嚴不嚴。之前大傢都會說好,如果這個人的貨被扣,其他人則要分擔成本。不過在實行的過程中,相關信息經常被 " 大嘴的人 " 分享出去。
這時,原本願意分擔成本的人不願意瞭。" 憑什麼那多人都收信息瞭,偏偏隻有我們幾個要花錢?到底是誰把消息捅出去的?" 在相互推諉中,聯盟名存實亡。
未知的旅途
今年,我和馬小跳大學畢業瞭,代購生意也走到瞭十字路口。
這一行裡的勾心鬥角,讓我感到心累。但是真金白銀依然很有魅力,我舍不得把自己辛苦建立起來的客源就這麼丟瞭。所以,我現在找瞭一個工作,利用空閑時間做老客戶的生意。
另外,我還在大學裡和一個店鋪合租,把它發展成瞭我的銷售點。每個月兩三千塊的收入,算是微薄工資之外的補充吧。
不得不說,這一兩年來代購們紛紛感嘆 " 生意越來越不好做瞭 "。
除瞭面臨著海關的嚴打,大型海淘平臺的成熟也擠壓著民間代購。要想繼續活下去,代購們必須謀求轉型。
比如有的代購開瞭淘寶店,做直播成為網紅。據說,有的代購因為擅長社會化營銷而被一些品牌商收編。
還有的大咖和品牌商一起,則做瞭內部人的生意,比如 ABM 創始人之一的 Livia,她建立瞭被稱為 " 代購界航空母艦 " 的 ABM 國際品牌代理聯盟。
通過這個組織,一些知名品牌商可以把代理權和銷售權正式授予個體代購。獲得授權的代購,不但擁有澳洲知名品牌方的直接代理權,還可以放心無憂地享受品牌方直接安排的物流發貨。
代購變得越來越正規,看上去和直銷已經沒什麼分別。所以,我不知道代購的生意還能做多久,畢竟直銷也不是一門好做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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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01128 No.17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