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手機焦慮癥 ( nomophobia ) 日益普遍,人們甚至已經建立瞭專門的治療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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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列舉手機的危害,每個人可能都會一口氣說出一大串。
我們大多數人知道手機可能會讓自己沮喪、焦慮、自戀、孤獨、沒有安全感。事實上,你也可能已經閱讀過相關研究,它們嘗試解釋人們為何對手機變得如此依賴,甚至是沉迷。
今年年初,主要投資者開始要求蘋果公司研發 " 數字鎖鑰 " 技術,以限制孩童使用 iPhone 的時間。
手機上癮已成為社會普遍承認的一大現象,人們甚至為此起瞭一個新名字—— " 無手機焦慮癥 ( nomophobia ) ",也出現瞭專門的治療中心來幫助人們擺脫這種科技 " 枷鎖 "。
多巴胺刺激還是社交需要?
大腦究竟是如何對手機提醒立刻作出反應,這是現階段研究中的一大重點。根據康涅狄格醫學院精神病學臨床助理教授、互聯網與科技沉迷中心建立者大衛 · 格林菲爾德 ( David Greenfield ) 的說法,我們腦中對此的多巴胺反應中心與進食、飲酒、服藥時調動的是同一塊區域。
格林菲爾德表示,每當我們接收到手機提醒,大腦就會分泌多巴胺,它能傳遞興奮與開心的信息,所以我們越來越恐懼沒有手機也就解釋得通瞭。
但期刊《心理學前沿》 ( Frontiers in Psychology ) 上新發表的一篇論文卻持有不同觀點,我們對手機的著迷與其本身並沒有什麼直接聯系,真正驅動我們凌晨 1 點還在刷 Instagram 的是 " 進化性上癮 ",它讓我們渴望更多社交,在他人面前展示自己,同時觀察對方的行為。
加拿大麥吉爾大學精神病學與人類學系助理教授薩穆埃爾 · 維塞爾 ( Samuel Veissière ) 認為,我們在手機上過度花費時間不是因為對手機提醒的沉迷,而是與他人建立聯系的進化性需要。從中獲得的社會期望及反饋進一步驅使我們不願放下手機。
維塞爾在他的論文《既興奮又緊張的 " 監視 ":作為社交預演的手機沉迷》中提出,手機隻提供瞭一個不甚健康的平臺,是我們自己將這種沖動付諸實踐," 正是這種人類進化的基本特征催生瞭智能手機的發明。"
我們使用手機來與他人建立聯系,是因為人類傾向利用最簡便的方式來達到目的,手機是現階段的最佳選擇。維塞爾說:" 我們渴求簡便和最少的付出,盡可能減少認知復雜性。相比說話,發送手機信息的能量消耗要小得多。"
手機上癮還是社交成癮?
精神上癮治療專傢曼蒂 · 薩利加裡 ( Mandy Saligari ) 則認為,給孩子一部智能手機就像是把一袋可卡因交給他們。成癮都不是這些物品本身的錯,而是持有者濫用造成的。
薩利加裡認為手機成癮是一種獨立的特殊癥狀,但維塞爾卻堅持認為這種行為主要源於背後的其他驅動力。
維塞爾表示,手機沉迷已經成為瞭重要問題,但我們對於過度使用和不當行為背後的驅動還瞭解得太少。有些聲音認為手機是反社交的,但他的論文恰恰持相反的觀點。
" 我們時刻都想和他人保持聯系,相互比較,對他人的生活好奇。這不是一件壞事。這是深層的進化渴望。手機並不是反社交的,正是因為我們是依賴社交的物種,才會如此想要聯系他人," 維塞爾說。
有人質疑深層的社交渴望無法解釋我們為什麼願意花費數小時來瀏覽與自己毫無關系的照片,維塞爾對此回應,人類歷史上早就出現過類似的情景," 當我們能夠接觸到渴望的東西,我們就會對其過度沉迷。人類歷史上一直是如此。當我們得以擴充數量,很快就忽視瞭質量,比如在 Instagram 上關註成百上千的名人。我們因此失去瞭面對面互動的質量。"
反社交還是泛社交?
杜倫大學人類學教授羅伯特 · 巴頓 ( Robert Barton ) 認為,沉迷手機在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是一種 " 上癮 ",因為失去它也不會造成生理學上的副作用。但他承認,從使用角度上來說,這確實跟 " 上癮 " 並無二致," 真的很難讓人們放下手機。我們確實是高度社會化的群體,也有對社交互動的渴望和需求,想知道身邊在發生什麼。這不是反社交的,而是社交性的行為。"
然而,巴頓認為論文的不當之處在於,人們渴望親密的社交互動並不是一種 " 全新理念 ",而且手機的功能不止社交方面," 手機的使用在某種意義上是反社交的,他割裂瞭與周圍人的傳統互動,但又在某種意義上是社交性的,這並不矛盾。人們也會在手機上看看其他的東西,像有趣的動物視頻,這與社交就毫無關系。"
" 我們從指尖獲取來自世界各地的信息,所以沉迷手機不光是社交方面的問題," 巴頓這樣駁斥維塞爾的觀點。
但維塞爾堅持認為我們在手機上做的一切都是社交的不同形式,因為從他人處獲取信息也是人類歷史上常見的基本社交行為," 有些人的社交行為看起來不那麼明顯,他們可能在維基百科上花的時間更多,從一個鏈接跳轉到另一個鏈接。但這就是社交性的,隻是說比起發短信不那麼明顯罷瞭。我們從谷歌和維基百科能夠學到很多,這和從他人身上學習是一個道理。年輕人在網上關註別人,瞭解名人日常或是觀看學習視頻,這也一樣。動物主題視頻則是另一種社交,它使你的大腦變得充實,釋放荷爾蒙為你驅趕孤獨。"
維塞爾表示,過度使用手機讓大腦的反饋機制長期處於驅動狀態。千禧一代與他人的互動時間越來越少,而是獨自在網上嘗試與他人聯絡。" 人們需要他人的陪伴,而長時間在線會給人帶來虛假的滿足感。這就是為什麼人們沉迷網絡,他們重新定義瞭日常,繼續追求基礎的需要。"
論文也發現,使用非智能手機的人比用智能手機的人更快樂,焦慮也更少。維塞爾表示,這說明我們可以以更健康的方式使用手機:" 我們使用這些技術是因為生活在一個人們遠離傢鄉和親人的時代,他們需要彼此溝通。但我們需要減少使用的頻率,重新奪回對手機的控制權,不做它的奴隸。"
薩利加裡對此也表示贊同,但她認為我們也無需因為科技恐慌:" 這是未來的一部分。我們每天睜眼時,科技的影響都無處不在。重要的是人要懂得自律,人類從來就不知道如何掌控他們手中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