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Facebook Inc. 來說，這陣子簡直就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危機一個接一個。 Facebook 的市值在短短一天半的交易中就蒸發瞭 500 億美元，彭博的數據顯示，3 月 19 日 6.8% 的跌幅是該股自 2014 年以來的最大百分比跌幅。
恐慌指標：隨著新一輪醜聞開始發酵，本周 Facebook 的市值已蒸發瞭 500 億美元。來源：彭博社
3 月 16 日，特朗普 ( Donald Trump ) 聘用的一傢政治 AI 公司劍橋分析 ( Cambridge Analytica ) ，被曝非法將大約 5 千萬 Facebook 用戶的信息用於大數據分析，從而精準刻畫這些 Facebook 用戶的心理特征，並向他們推送定制廣告，甚至假新聞。
這些用戶信息由劍橋大學心理學系講師 Aleksandr Kogan 通過 App “ thisisyourdigitallife ”以學術研究為目的收集，但數據卻被轉移至第三方，即劍橋分析公司。
網頁快照顯示 Aleksandr Kogan 任職於劍橋大學心理學系，研究領域涉及多種情感和心理健康
令人不解的是，Facebook 在 2 年前就已得知 Kogan 的不當行為，並曾要求其銷毀所有數據，但並未采取進一步行動，直到被媒體大規模曝光。
據多傢媒體報道，劍橋分析公司在 2014 年至 2015 年期間曾邀請 Facebook 用戶參加性格測試，並下載瞭一個手機 App，以此為由獲取廣大用戶的個人信息，並利用算法獲取投放廣告的用戶信息，其中包括 Facebook 用戶的身份、朋友關系網和“贊”過的內容，向這些用戶進行“精準營銷”。
這起醜聞持續發酵，甚至被稱作是“ Facebook、谷歌等科技巨頭結束壟斷的轉折點”。
本輪風波的怪異之處在於，Facebook 遇到的麻煩並非“老革命遇到新問題”，更多是其以往所作所為的後遺癥發作。神秘兮兮的劍橋分析公司的分支機構對 Facebook 用戶信息的濫用是該公司放任外部人士接觸其部分用戶的信息、以及這些用戶親朋好友的信息這一姑息政策的結果。
Facebook 的用戶數據泄露事件還在不斷更新“劇集”，刺激程度與《紙牌屋》不相上下。隨著事件的發酵，劍橋分析公司的行徑被逐一揭露。
劍橋分析公司是一傢成立於 2013 年的政治數據分析公司，專門為選舉過程提供數據采集、分析和戰略傳播。
他們大肆宣傳著自己的“業務”：“我們定位你的選民，打動他們並讓他們采取行動。” 對於自己的“豐功偉績”毫不避諱： “為五大洲，超過 100 場競選提供支持；僅在美國，我們就為贏得總統選舉、國會選舉和各州選舉發揮瞭關鍵作用。”
暗訪：臉書泄密門主角劍橋分析：在劍橋設假辦公室，玩弄國傢於股掌（時長 03:41）
在英國電視四臺 ( Channel 4 ) 日前曝光的暗訪視頻中，劍橋分析公司 ( Cambridge Analytica ) 前負責人吹噓他如何通過行賄影響選舉。該視頻彰顯瞭這傢因非法利用 Facebook 用戶數據幹涉美國大選而面臨審查的公司未受到重視的另一面 —— 除美國之外，劍橋分析還屢屢采用可疑手段，幹涉瞭許多國傢的選舉活動。
20 日被停職的劍橋分析首席執行官亞歷山大 · 尼克斯 ( Alexander Nix ) ，是英國電視四臺本周發佈的這段暗訪視頻的主角。他 2017 年告訴彭博社，劍橋分析每年參與的總理和總統選舉活動多達 10 場。他說：“此時此刻，我們正在積極參與亞洲、非洲、歐洲和南美洲的全國性選舉活動。”
這傢公司經常覺得沒必要掩飾它的某些助選策略，盡管尼克斯在回應英國電視四臺的暗訪視頻時，否認該公司曾經通過誘騙或賄賂等方式影響選舉。作為劍橋分析的英國分支機構，SCL 集團曾經效力於特朗普的競選活動。
SCL 集團在發送給潛在客戶的營銷文件中宣稱，為幫助一位特立尼達候選人，該公司在這個島國塗寫瞭大量標語 —— 從表面上看，這些塗鴉標語似乎出自該國年輕人之手。“然後，這位客戶就能夠 ‘ 采納 ’ 相關政策，並因傾聽 ‘ 團結一致的年輕人 ’ 的心聲而獲得贊譽。”這份營銷文件如是寫道。
3 月 20 日，亞歷山大 · 尼克斯
尼克斯承認，他主張使用諸如塗鴉和非法海報這類“街頭媒體”。他說：“在許多加勒比海島嶼，這是再正常不過的競選手法。”作為上述工作的雇主，特立尼達政黨聯合國民大會 ( UNC ) 沒有回應彭博社的置評請求。
在過去的一年，劍橋分析公司重新設計瞭網站，大肆宣揚 SCL 的一些成功的助選活動。這反映瞭兩傢公司的模糊界限。
散佈虛假消息
在拉脫維亞，SCL 幫助一位客戶大肆傳播虛假消息，旨在煽動拉脫維亞人與俄羅斯族裔居民之間的種族矛盾。SCL 的營銷文件寫道：“結果就是，俄羅斯人實際上被指責為引發失業和該國其他經濟問題的罪魁禍首。”該公司宣稱，這項活動幫助其高舉民族主義旗幟的客戶贏得瞭選舉。
SCL 官網還宣稱，它曾經為“艾納爾斯 · 施列塞爾斯 ( Ainars Slesers ) 和他的競選搭檔安德烈斯 · 什凱列 ( Andres Skele ) ”提供咨詢服務，分析拉脫維亞選民，以幫助“候選人有的放矢地確定競選策略”。2010 年，施列塞爾斯和什凱列聯手組建瞭一個名為“為瞭美好的拉脫維亞！” ( Par labu Latviju！ ) 的政治聯盟，角逐大選。但在這對競選搭檔的帶領下，該聯盟最終僅贏得 8 個議會席位，未能加入執政聯盟。
2010 年大選塵埃落定之後，該聯盟要求什凱列的顧問毛爾齊什 · 本迪克斯 ( Marcis Bendiks ) 檢討他們大敗而歸的原因。本迪克斯去年透露稱，SCL 將民調工作轉包給當地一傢公司，但從未支付報酬。
本迪克斯當時告訴彭博社：“他們從那場競選活動中騙取瞭大量資金。”他拒絕透露具體數額。“在我們的競選團隊中，沒有一個人看到過他們發佈的分析報告，或者基於焦點小組制定的策略綱領。”
2017 年 11 月 9 日，劍橋分析公司首席執行官亞歷山大 · 尼克斯在裡斯本召開的 2017 年 Web 峰會上接受采訪
沒有向民調機構支付報酬
尼克斯當時表示，他為該黨提供瞭一份長達 148 頁的報告；給民調機構支付報酬也不是 SCL 的責任。這傢民調公司的創始人艾加爾斯 · 弗賴馬尼斯 ( Aigars Freimanis ) 對此表示異議。他說，這份合同是跟 SCL 簽署的。施列塞爾斯拒絕發表評論。尼克斯沒有立刻回應彭博社記者在 20 日提出的置評請求。
被稱為伯蒂的尼克斯畢業於精英寄宿學校伊頓公學 ( Eton College ) 。在 SCL 集團擔任瞭 14 年董事之後，他於 2013 年創立劍橋分析公司，以瞄準美國市場。在過去的幾年裡，現年 42 歲的尼克斯已經成為科技和營銷界的寵兒，經常在世界各地發表演講，宣揚該公司由數據驅動的研究方法。
劍橋分析一再誇大其在政界和軍界的人脈關系。SCL 官網曾經宣稱，其研究方法深受北約 ( NATO ) 和全世界其他國防組織的贊賞，其中包括與美國國防部密切合作的桑迪亞國傢實驗室 ( Sandia National Laboratories ) 。桑迪亞實驗室對這種表述提出瞭質疑，並表示，它曾經在十年前與 SCL 探討過後者的方法，但從未進行過正式評估，雙方也從未一起做過任何項目。一年前，彭博社就這種表述當面詢問過尼克斯。這傢網站現在寫道：“我們的方法已經在北約和桑迪亞國傢實驗室委托的項目中得以執行。”
安全設施
據知情人士透露，SCL 的部分工作非常隱秘，於是它在倫敦南部保留瞭一個單獨的安全設施，專門用來存儲敏感文件和電腦。由於這是一份私人合同，將該設施租給 SCL 的物業公司拒絕透露身份。這傢物業公司的負責人表示：“那裡非常安靜。”她說，存儲設備是在大約四年前搬入的。
這間秘密辦公空間所在的磚砌建築，坐落於一排商鋪之後。它的對面是威廉王子與凱特 · 米德爾頓 ( Kate Middleton ) 喜結良緣之前經常光顧的 Bunga Bunga 俱樂部。
根據 SCL 的營銷文案，該公司在加勒比小島聖盧西亞做過一個研究項目，旨在為政府出謀劃策，以遏制當地猖獗的犯罪活動。一位前員工透露說，為瞭在這個小島繼續開展工作，SCL 主動聯系時任總理史蒂芬森 · 金 ( Stephenson King ) ，聲稱願意免費幫助他在 2011 年的大選中贏得連任。
根據這位前員工的說法，作為回報，獲得連任後，聖盧西亞政府將向 SCL 支付 190 萬美元，用於開展一個專註於吸煙和肥胖問題的公共衛生活動。該消息源聲稱，這項衛生活動的實際成本為 100 萬美元，90 萬美元的差額算是向 SCL 逾期支付的選舉工作酬勞。金未能如願連任，所謂的公共衛生活動也從未成為現實。尼克斯去年表示，SCL 沒有參與 2011 年的競選活動。目前擔任聖盧西亞基礎設施、電力、能源和勞工部長的前總理史蒂芬森 · 金對此不予置評。
偽造選票
SCL 也參與瞭 2007 年的尼日利亞大選。已故的烏瑪魯亞 · 拉杜瓦 ( Umaru Yar’Adua ) 領銜的執政黨人民民主黨 ( PDP ) 最終贏得瞭這場選舉。英國國際發展部表示，由於選票造假行為猖獗，再加上執政黨“故意不給一些被視為反對黨票倉的地方發放選舉材料，” 2007 年大選成為“尼日利亞獨立後最糟糕的一次選舉”。
根據其網站 2016 年時的說法，SCL 建議人民民主黨想方設法地阻止反對黨支持者投票。該網站稱，他們“通過在選舉日組織反投票集會”達成瞭這一目標。SCL 後來修改瞭網站措辭，稱該公司“建議客戶專註於詆毀政治對手的競選綱領 …… 在選舉日組織一些旨在彰顯這些缺點的集會。”
去年接受采訪時，尼克斯沒有解釋為什麼該公司網站的措辭做出瞭上述改變，並且矢口否認 SCL 曾經“進行過任何旨在阻止投票或破壞民主進程的活動。”尼日利亞人民民主黨發言人奧利薩 · 梅圖 ( Olisa Metuh ) 表示，他不瞭解 SCL 的工作，無法評論。
（本文內容不代表彭博編輯委員會、彭博有限合夥企業、《商業周刊 / 中文版》及其所有者的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