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史小兵
專訪雷軍：現在談小米成功還為時過早
李亞婷 中國企業傢雜志
" 這個行業有很多規則，都是大傢二三十年總結下來的，不是我們殺進去三五年就全部搞懂的。"
小米正在全面復蘇。
昨天的 IoT 開發者大會規模雖不及 BAT，但事實上，小米已經成為全球最大智能硬件 IoT 平臺，連接的聯網設備超過 8500 萬，日活超過 1000 萬臺，設備種類超過 800 種，合作夥伴超過 400 傢。
雷軍也沒有想到回暖會來得這麼快。在他的時間表中，2018 年或許將是豐收年，但從年初發佈小米 6 到之後的小米之傢遍地開花，再到 10 月份手機出貨量達到 7000 萬、公司收入破 1000 億，種種跡象表明，經過兩年補課之後，小米開始二次爬坡。
今年雙十一開場一個多小時，雷軍和團隊就打開香檳準備慶祝，" 今年的雙十一最輕松。" 小米總裁兼手機部總經理林斌告訴《中國企業傢》記者。
僅用 3 分 57 秒，小米天貓平臺銷售額即破億，全天銷售額為 24.64 億元。在隨後的戰績慶祝中，雷軍激動地跳上桌子發表感言。今年也是首次小米商城、天貓、京東等其他第三方平臺全天 24 小時開放，以往為瞭給天貓導流，小米自有的小米商城要麼關閉，要麼隻開 12 小時。
小米之傢也表現不俗。雙十一當天，小米之傢 200 多個店銷售額達到 1.14 億，平均每傢店在 50 萬左右。林斌預感效果不錯，但沒想到這麼好，他用 " 恐怖 " 來形容已有成績。
11 月 5 日，小米之傢全國首傢旗艦店在深圳開業。這傢上下兩層共計 650 平米的旗艦店中，首次引入互動購物墻、移動收銀等其他小米之傢沒有的設備。截止當天，小米之傢全國門店數量為 228 傢。
營業額數字也很好看。10 月 1 日，所有門店營業額不到 7000 萬，11 月 11 日當天，營業額攀升至 1.14 億。深圳旗艦店開業一周，銷售額已近 1000 萬，" 如果按照這個速度，這個月就可以實現盈利。" 林斌說。
然而，現在用成功來定義小米之傢還為時過早。零售業的發展通常是經過摸索、大規模開店、關店再到平穩發展，目前小米之傢正處於大規模開店的階段。雷軍也承認，小米之傢正處於戰略成功，下一關則是 " 規模關 "。
" 尊重規律 " 成瞭雷軍現在的口頭禪。" 以前我們不懂，但不懂怎麼就成行業第一瞭呢？" 雷軍也好奇小米在 2014 年的第一次登頂。但做新零售時，雷軍花瞭半年多時間四處請教，所有人告訴他 " 做好虧五年的準備。" 這把雷軍 " 嚇得夠嗆 "。
" 這個行業有很多規則，都是大傢二三十年總結下來的，不是我們殺進去三五年就全部搞懂的。" 雷軍告訴《中國企業傢》。手機行業發展到今天，生存下來的都在尊重行業規律、尊重對的事情。
不到兩年的時間，小米完成瞭一條拋物線下滑、跌入底端、上升的全過程。在深圳，雷軍與《中國企業傢》獨傢分享瞭他的思考：
CE：小米之傢目前進展到什麼階段？
雷軍：各項指標已經達成我們的預期，坪效做到瞭世界第二（註：第一是蘋果），費用率控制在 8% 以內。
但這不能說明全部問題。1000 傢店還能不能是保持這樣的效率？這是一個巨復雜的管理問題。小米之傢目前正在跨過第二個門檻，就是規模。我們有沒有組織能力在至少 200 個城市開 1000 傢店，實現跨地域地管理？而且如此規模還有沒有現在的效率？現階段，小米之傢已經比較成功，關鍵是下一個階段。
CE：最初推進小米之傢戰略，想過會失敗嗎？
雷軍：沒有別的路可走。很巧，去年我們提新零售，阿裡也在同一天（10 月 13 號）談瞭相同的觀點。
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們都遇到電商增長的瓶頸問題。從 0 到 10%，電商用瞭 20 年，這個盤子是巨大的，容納瞭不少大公司。如果繼續往前走，每增加一個百分點都需要改變消費者的習慣，這需要時間。
這在當時無解。傳統商業模式低效，跟他們學沒有前途，要麼就闖新零售。試一下，幹不成就退回來隻做電商，這也是一種解。以後也不要再爭排名瞭，人傢罵你就罵吧。
CE：小米之傢的核心是提高坪效，提高坪效的關鍵是什麼？
雷軍：1、爆品。沒有爆品不能制造流量；2、產品組合。沒有產品組合，吸引不瞭逛店的人。3、小米品牌和服務理念。
做零售一定要控制品類，看起來增加品類就會增加銷售，過瞭一個線以後，管控的難度就變高瞭，整個運作的效率就會銳減，所以品類的管控是很關鍵的。
CE：都說過去小米在補課，主要補瞭哪幾課？
雷軍：今年重點解決瞭三個問題：交付、創新和質量。如何解決交付、如何管理質量、如何有序地創新，還包括隊伍的建設。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新鮮的，可能更重要的事情是，在陷入困境以後，堅持小米的價值觀、商業模式顯得尤為重要。
成功的時候沒有人質疑這些，一到困難的時候，就說我們能不能賣得貴一點？利潤多，賺錢很容易，非常容易。我們每年、每個時間段都出瞭各種各樣需要大傢排隊、搶購的產品，漲一點兒是很容易的。全金屬旅行箱很好看，賣 1699，改 1799 不就行瞭嗎？利潤就上來瞭。
CE：這個過程中，小米的組織架構做過調整嗎？
雷軍：以前我們基本不梳理組織結構，想怎麼幹就怎麼幹。去年 5 月份，我開始直接管手機部，我先是理順瞭組織結構，再把人都配齊。小米之前在管理上的創新走得有點激進，今天在找平衡點。
小米骨子裡是一個創新的公司，但我們現在要管理創新、有序創新。每個人都覺得小米很創新，但是一個新的東西總有不成熟、不完善的地方，如果這些細節處理得不好，就會被人慘罵，它不是想象得那麼容易、那麼美好。我們經常因為創新得不好被大傢罵。
現在談小米的成功還為時過早，才剛剛開始。整個精細化管理的思路和調整是去年開始的，我估計還要再調一兩年時間，才會找到一個最佳的平衡點。
CE：以後在小米會比較難看到這種高難度的創新？
雷軍：小米今天的問題不是怎麼創新的問題，而是怎麼有效地創新，創新出真正消費者喜歡的或者是能夠有效提升商業效率的事情，這是一個大問題。
CE：中國手機市場已經進入存量競爭時代，在這個過程中，小米是攻還是守？
雷軍：中國市場這兩年基本已經成熟，我們也排到前五，我們四傢（中企註：華為、小米、OPPO、vivo）加蘋果，沒別人瞭。這五傢大概占到瞭 72%、73%，還有 20% 多的市場份額。
CE：還有增長空間是嗎？
雷軍：再擠一擠，我覺得可以增長到 90% 以上，前五名一定會長到 90% 多。我們這幾傢有競爭，但還沒有到拼刺刀的時候。
CE：這幾傢有誰會掉隊嗎？
雷軍：反正去年大傢都覺得我們要掉隊（笑），但並沒有。我們不會掉隊的核心是，前五名裡隻有小米是以性價比為核心的。我們跟他們都不一樣，他們天天談品牌溢價，就是希望東西賣得越來越貴，總之嫌自己掙的錢不夠多，在說以利潤為中心，我們自始至終、永生永世不會以利潤為中心。
CE：但從全球市場來看，蘋果和三星占到手機市場超過 100% 的利潤，華為也曾經提出提高手機利潤率問題，小米為什麼可以忽視這個問題？
雷軍：我們永生永世不會以利潤為中心，都會以米粉、用戶為中心。
在小米被質疑的那個時間點，所有人都希望我們賣得貴一點，認為賣得這麼便宜，拿出去丟人。不能說我們內部沒有一絲動搖，但是我從來沒有。
CE：之前你講不會在意銷量，而是在意米粉的忠誠度和對世界的影響，但是外界感知過去一兩年小米還是在為瞭重回銷量前五而努力，這是否有點矛盾？
雷軍：不矛盾。沒有銷量就沒有供應鏈的支持，沒有供應鏈的支持就交不瞭貨，達到一定的規模是生存線。我們提出銷售目標是過 1 億臺。
CE：你說，小米十年後有 50% 的希望，營業額超過 1 萬億，十年後的小米會是一傢怎樣的公司？
雷軍：我覺得在那個時代，小米應該是帶領一群中國品牌和中國先進制造業，在全世界都奠定瞭無可動搖的位置，在各個細分領域都排到前三。換句話說，如果我們堅持這麼幹下去，十年後的小米可能會成為中國制造、中國品牌的代言人。
CE：從去年年中你開始直管手機業務，到什麼階段會抽身出來？
雷軍：我直接管理手機部門一年半，整個內部管理都到瞭一個相當高的水平，估計再有個半年、一年就基本上就可以。
CE：你是看到哪個業務有問題，就會親自跳下去做嗎？
雷軍：也不能這麼講，因為手機是小米的生命線。這塊業務要是垮瞭，基本就萬劫不復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