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歲還在街頭收廢紙,50 歲成為中國首富,她被媒體冠以 " 造紙女王 "。
經商 30 多年,曾被黑道恐嚇、遭遇輿論危機,甚至瀕臨破產,她咬緊牙關,一次次掙脫絕境。
她的業務版圖橫跨香港、美國、內地,每到一處,摧枯拉朽。
如今,她掌舵的企業在國內同行業中連續三年蟬聯第一,2017 財年銷售額達到 391.55 億,毛利潤為 79.76 億。
她是中國第一位女首富、玖龍紙業創始人張茵。
放棄優渥工作,去香港收廢紙
張茵祖籍黑龍江雞西,上世紀 50 年代出生在廣東省一個清貧的軍人傢庭。傢中有 7 個兄弟姐妹,因為父親在文革時被批判坐牢,身為老大的她早早就挑起瞭傢庭的重擔,這也塑造瞭她獨立、堅強、大度的個性。
文革末期,父親得到平反,不久後高考恢復,張茵考上大學。1982 年,會計畢業的張茵來到深圳闖蕩。她先在一傢面料公司做會計,半年後又轉投一傢合資企業,先後擔任財務部部長和貿易部部長。
接觸面多瞭,人脈交往頻繁後,她看到瞭廢紙回收行業的商機。一位造紙廠廠長對張茵說:" 廢紙就是森林,而未來的趨勢會從資源造紙轉向再生紙生產。"
幾番打聽,張茵發現當時森林資源匱乏,內地造紙基本的原料都是從香港進口。如果到香港做再生紙生意,利潤有多大 ?
辭職意味著放棄深圳優厚的工薪和住房,一貫支持她的父親此時也對張茵這個選擇不太接受。
思前想後,張茵還是鐵瞭心去香港創業。" 如果失敗,我大不瞭回深圳打工,怎麼也餓不死 ; 要是浪費這次機會,以後我會怨自己一輩子 !"
不甘同流合污,跟黑道硬碰硬
1985 年 4 月 4 日,發生瞭一件讓億萬國人激動不已的大事:英國女王正式簽署將香港歸還中國的法案。
便是這年春天,27 歲的張茵揣著兩個合夥人一起湊的 3 萬塊錢,隻身一人來到香港,租下一間 37 平方米的辦公室,做起瞭廢紙回收貿易。她的創業之路也由此起步。
看見廢紙商機的遠不止張茵一人,彼時的香港早就集聚瞭一批來此收購廢紙轉賣到內地的客商。這 " 收破爛 " 行當在當時的香港反倒成瞭香餑餑。
沒有任何經驗的張茵,剛開始創業就上瞭一課:滿懷鬥志地四處回收廢紙,沒想到收回來大半都是發黴、潮濕的紙,達標的不到一半。
都說城市套路深,要強的張茵偏不認慫。
她親自上陣,幾乎是一頁紙一頁紙地翻,嚴把廢紙的質量關。不到一個月,張茵就瘦瞭十多斤 ; 還練就瞭一雙分辨好紙壞紙的 " 火眼金睛 ",有人偷奸耍滑,她一眼就能瞅出。
原以為安分守己就能好好做生意,不料還有更糟心的事。
當時香港的廢紙回收生意被黑社會 " 三合會 " 壟斷,他們賣給廢紙收購廠的紙漿,水分比例高達 30%,而合理的比例隻有 10% 到 15%。廢紙回收商們敢怒不敢言,隻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
張茵似乎不知道什麼叫害怕,偏偏和黑道對著幹的,按照合理的 10%-15% 來執行。這下可激怒瞭三合會。
那段時間,張茵多次接到恐嚇電話,三合會的人甚至上門鬧事,玻璃砸得粉碎,廢紙都被澆上瞭水,甚至還說要燒掉廠子 !
即便這樣,張茵也並沒有退縮,隻管公公道道地把生意做好。你東西不好,我就是不收。
黑道也是挑軟柿子來捏,看著張茵如此彪悍,再加上警察過問,這事也就不瞭瞭之。
一個內地的小姑娘,隻身一人來到人生地不熟來到香港,敢和黑社會死磕到底。一時之間,張茵在行業內名聲大起。再加上做事仗義,為人厚道,越來越多的人願意和她來往,短短六年時間,張茵便完成資本積累,成就瞭香港最大的廢紙出口商。
期間,她還遇到瞭人生的另一半——巴西籍臺胞劉名中,二人不僅結成伉儷,更是日後默契的事業夥伴。
到美國掘金,夫妻雙雙把廠辦
隨著張茵在廢紙回收行業的積累,她慢慢意識到造紙行業的弊病:國內紙質差,由於紙源是草和木漿,以至於造不出高級紙張。而且,香港的市場已經無法滿足內地對於造紙原材料的需求。
1990 年,張茵做瞭一個大膽的決定——去美國回收廢紙!當時的美國森林資源豐富,造紙業發達,廢紙回收系統極為科學,被譽為 " 廢物中的沙特阿拉伯 "。
這個決定,後來為她的紙業版圖打下最堅實的根基。
一想到去美國做生意,張茵便立馬拉著丈夫奔赴美國,創立中南控股。張茵不會說英語,而劉名中則精通多國語言,在張茵的百般 " 說服 " 下,劉名中才決定放棄醫生事業,成為中南控股的 CEO。
陌生的市場裡,張茵的起步很困難。沒有人脈,他們隻能一傢一傢跑工廠,向別人介紹中南,請別人接受,成為其客戶。
張茵和劉名中兩條線,她帶著翻譯到處跑,劉名中則隻身拜訪工廠。因為忙不過來,劉名中經常沒時間吃飯,一邊開車,一邊吃漢堡。
闖瞭幾個月,張茵在美國慢慢站穩瞭腳跟,確定瞭幾個固定的廢紙供應商。剛好當時中國對美貿易量大幅度提升,創造瞭巨大的貿易順差,滿載去美國的船隻,返航時往往是半倉或者輕倉,因此在運價上有很好的折扣。
得知這一消息,張茵立刻就用這些 " 順風船 " 往國內運送廢紙,既固定瞭運輸航線,又減低瞭運輸成本,在激烈的競爭中占得瞭先機。
依托美國市場,張茵的產業鏈日趨完善,她將美國低價回收的廢紙源源不斷地運往中國內地,再將加工後的牛卡紙銷往世界各地。10 年時間,張茵就在美國創立瞭 7 傢打包廠和運輸企業,商業版圖不斷擴張。
2001 年,中南控股躍居美國廢紙出口行業之首,龍頭地位至今無人撼動。張茵因此被美國媒體稱為 " 廢紙大王 "。
白手起傢 20 年,成就首位女首富
雖然靠 " 廢紙 " 起傢,但張茵並不喜歡 " 廢 " 字,國內媒體起初稱她 " 收廢品 ",張茵不是很高興,因為她 " 做的是科技環保企業 "。
張茵的野心,遠不止做買賣廢紙的中間商。香港時期,她便涉足創立造紙廠,在美國積淀瞭資本後,便籌謀更大的佈局。
1995 年以後,中國高級紙張需求開始增加,這一切對於早有準備的張茵來說可謂手到擒來。
1996 年,她一個回馬槍殺回中國辦廠,投資 1.1 億美元成立玖龍紙業,完成從廢紙貿易到廢紙造紙的轉型。
1998 年造紙年產能 20 萬噸的生產線竣工,年產量是國內正常造紙廠產量的五倍之多。
張茵後來又斥巨資增加產業鏈,以摧枯拉朽的節奏,迅速將國內的廢紙造紙業帶入瞭新的層級。2005 年,玖龍超過晨鳴,成為中國第一、亞洲第二、世界第八的造紙廠商,可口可樂、耐克、索尼、海爾等企業都是其固定客戶。
2006 年,玖龍占領瞭中國 70% 以上的再生紙原料市場。
這年 3 月,玖龍紙業登陸香港主板,張茵憑借 270 億身傢擊敗黃光裕,成為中國第一位女首富,胡潤稱她為 " 世界上最富有的女白手起傢者 "。
▲ 2006 年胡潤百富榜
▲ 2010 胡潤女富豪榜前十
不過,胡潤百富榜當時的名聲很不好。每次排行榜公佈時,便有稅務機構去上榜富豪的企業查稅,往往一查一個準。看似熱鬧的榜單,一度成瞭某些企業傢的催命符。所以,企業傢們避之唯恐不及。
張茵對財富榜倒很坦然," 無所謂,排到瞭正常,沒排到也沒關系 "。
" 風吹頭發都害怕的日子 "
樹欲靜而風不止。名聲大噪的張茵,不久便嘗到名聲的負累。
2008 年,作為兩會委員,張茵針對勞動法提案降低富人稅負:把月薪 10 萬元以上的最高累進稅率從 45% 減至 30%。提案一出,罵聲一片,她被公眾譴責 " 為富不仁 "," 身為企業傢不擔當社會責任 "。
人們似乎忽略瞭,此前一年張茵提出頗具前瞻性的提案,她認為中國老齡化問題已經凸顯,3 到 5 年的時間裡,政府應該允許生二胎。
" 提案門 " 還波及到玖龍紙業的股票上來,幾乎在一夜之間,玖龍紙業的股價跳水一般跌瞭近 40%,張茵的身價也連帶著縮水 130 多億港元。
禍不單行。2008 年,隨著金融危機蔓延至全球,造紙需求猛烈下滑,由於早期的快速擴張,玖龍紙業吃到苦果。伴隨銷售下滑,玖龍紙業為瞭生存不得不裁員。
沸沸揚揚的傳聞開始擴散," 玖龍紙業要破產 "、" 玖龍紙業實際上靠壓榨員工的血汗來盈利 "。投資人無暇去分辨輿論的真偽,隻顧著趕緊撤資 ; 工程隊惶恐自己結不到帳,一天一天催著付錢 ; 銀行上門查賬 ……
各方質疑將張茵逼得喘不上氣來,幾乎把她逼入絕境。" 那段日子真的很難,有時候連走路都覺得困難,風吹頭發都害怕。"
咬緊牙關,用實力重回巔峰
陷入絕境,那就用自己的力量爬出來。危機中,張茵定下 " 全面收縮,度過寒冬 " 的方針,帶領團隊大刀闊斧地采取一系列措施:
1、首先全力止損,及時叫停一些擴產工程。
2、其次,她著力調整銷售和采購政策,將以前的 32 天一個采購周期轉變為 7 天一個周期。
3、強化采購部、銷售部及內部生產線之間的協調配合。將主要原材料的庫存都控制在 36 天以內,產品的庫存量保持在 15 天以內,並根據客戶的需求靈活調節生產計劃。
4、將競爭重心轉向國內市場。以往,玖龍紙業的內外銷比例幾乎為 1:1,在外銷出現困難的情況下,玖龍開始著力拓展內需市場,並在半年後將內銷比例調整至 8 成以上。
5、把廢紙原材料從進口換成國產。過去,集團在大部分情況下都使用進口廢紙,而隨著天津、重慶造紙基地先後投入運營,這兩地 50% 以上的原材料改為國產廢紙。而東莞及太倉的老基地,采用國產廢紙的比例也達到瞭 30% 左右。
正是強力的執行和高效的改革,讓玖龍的生產效率大大提高、成本大大下降。金融危機後,玖龍 " 靜悄悄 " 復蘇,並且展現瞭不遜色以往的成長速度。2009 年,玖龍一舉收獲 13.38 億的利潤,實現驚人的絕境反彈。
在這之後,集團旗下的越南基地,泉州、沈陽、樂山基地相繼建成投產,不僅國內市場份額穩中有升,還加速占據瞭越南、老撾、柬埔寨等東盟市場。
過去幾年,環保壓力、產能過剩、價格下跌讓造紙行業整體低迷。2016 年起,受益於產業結構轉型和全球經濟復蘇,造紙行業回暖,玖龍紙業的股價和業績也開始升溫。
公開資料顯示,2017 財年,玖龍紙業錄得銷售額為 391.55 億元 ( 人民幣 ) ,同比增長 22%; 毛利潤為 79.76 億元,同比上漲 36.1%。
結語
在互聯網、房地產的熱潮下,張茵一度淡出公眾視野。財富英雄們前赴後繼,除瞭業內人士和投資者,很少有人會關註一傢非快消品的傳統企業。
回顧張茵 30 多年的創業歷程,從香港 " 收廢紙的 " 到 " 造紙大王 ",從第一位女首富到破產邊緣,最後再從谷底爬起。張茵走過的每一步,都體現出企業傢特有的堅毅和努力。
談起成功的秘訣,張茵說自己最大的特點就是埋頭做自己的事情,凡事量力而為," 如果隻能建三星級的飯店,自己決不會賭氣建五星級的。"
" 企業最關鍵的是要定好位,要專一。你做錯一單生意沒問題,但定錯位就很麻煩。" 上世紀 80 年代,做房地產、做金融股票都很賺錢,但張茵沒有改行,而是專註做廢紙回收和造紙業,一步一步造就瞭名符其實的 " 造紙女王 "。
張茵從未對外詳述從谷底 " 爬上來 " 的心路歷程,隻有雲淡風輕的一句:"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那是一場戰鬥,也是寶貴的一課。"
她隻是用行動告訴我們," 強人 " 這個詞,不用冠以 " 女 " 字做前綴,也有女性的半邊天。
踏實敢幹,勤勞堅韌,將自己的生活抓在自己的手上。
或許,這個世界需要我們和它死磕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