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廣東 GDP 能連續 29 年牢居全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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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谷趨勢(ID:zgtrend)  |   路口大爺

對於 1978 年的江蘇來說,可能它做夢都想不到,日後激蕩四十年的歲月裡,能與它叫板的竟是當時經濟增速僅為 1% 的廣東。

彼時,全國 GDP 排名前四的省市分別是上海、江蘇、遼寧、山東,江蘇 GDP 增速高達 24.6%,離第一名隻有短短一個席位。

在那個萬物初生的年代裡,蘇南的鄉鎮企業異軍突起,表現出瞭強勁的生命力。日後這種 " 蘇南模式 " 將制造一個又一個財富神話,成為中國高層都 " 沒有預料到的最大收獲 ",讓其他地方眼紅不已。而彼時千裡之外的深圳還隻是一個小漁村,日後的世界工廠東莞,有八成勞動力在從事農業。

1984 年,當深圳國貿大廈創造 3 天一層樓的奇跡時,江蘇已經是中國的 No.1,山東則超越瞭遼寧上升到 No.2。1988 年,穩坐中國經濟龍頭老大六年之久的江蘇,終於跨過瞭千億 GDP 的門檻。同時擠進這個千億俱樂部的,卻不是大象起舞的山東,而是悄然逼近的廣東。

一年後,深圳、珠海最早向勞務市場打開大門," 百萬勞工下廣東 " 轟動全國,這股孔雀東南飛為廣東帶來大量人才,也助推瞭廣東 GDP 首次趕超江蘇。

這第一的位置,廣東站上就再也沒有讓過位瞭。

民間總喜歡把它描繪成一場關於雙雄爭霸的大戲,但當你深入瞭解這場中國經濟龍頭爭奪戰的歷史時,你就會明白,其實廣東和江蘇競爭關系大概隻存在於每年的統計表上,他們的對手,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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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蘇南模式遭遇到瞭第一個小跟頭。

在改革開放的第十個年頭,中國老百姓真正領略瞭 18.6% 高通脹的滋味。政府著手準備價格闖關的消息剛傳開,各類商品就遭到嚴重搶購,人們蜂擁跑去銀行取線,許多小儲蓄所被取空,銀行儲蓄銳減 4000 億。為此國傢不得不開動印鈔機,導致通貨膨脹更為兇猛。

 

之前鄉鎮企業從銀行拿錢很容易,貸款寬松。大傢覺得持續高漲的通貨膨脹率,鄉鎮企業至少要背個小鍋。社會各界對鄉鎮企業的責難聲日甚一日,以至於中央在治理整頓經濟的時候,也伸出手把鄉鎮企業拉瞭進來,關、停、並、轉一部分鄉鎮企業,壓縮鄉鎮企業發展速度。

這一整頓,資金鏈的斷裂聲此起彼伏,而國企成為重點保護的對象,優惠政策大部分傾向國企。鄉鎮企業作為私生子,日子就沒那麼好過瞭。

1994 年,江蘇虧損的鄉鎮企業達到 6700 多個,一年後這個數字攀升到 9060 多個,同比增加瞭 25%。集體所有制下的鄉鎮企業揮淚告別黃金時代。

 

予江蘇以競爭底氣的蘇南模式不得不啟動第一輪轉型,好在,江蘇很快就找到瞭命運的轉機。

1994 年,蘇州市長用一口流利的英語與李光耀談笑風生。在你來我往之間,背靠浦東的蘇州如願拿下瞭中新工業園區合作項目。

這是新蘇南模式的萌芽。與舊蘇南模式一樣,它同樣沿用強政府主導,隻不過這次走的是一條出口導向型的路——

地方政府趁著國傢大力引進外資的福利政策,用極具競爭力的土地租金政策吸引外資湧入園區,進行成片開發,一畝土地的租金可以低到 4 位數一年。

2002 年中國正式加入 WTO,蘇南作為上海的經濟腹地,憑借人口紅利、早期工業化積累深度參與到全球化浪潮中,提出瞭更為優惠的招商引資措施,如 " 零地價 "、" 三免兩減 " 等,承接瞭大量的 IT 產業底端加工,成為 " 全球代工廠 "。

到 2003 年,蘇州工業園區經濟總量達到瞭開發之初蘇州全市的水平,等於 10 年再造一個新蘇州。換個馬甲的蘇南模式又一次風行天下。

與此同時,廣東幾個經濟特區針對企業稅收優惠的政策也開始普世化,特殊經濟地位逐漸式微。看著上海浦東的崛起,屢創奇跡的深圳也開始困惑迷茫瞭,民間甚至流傳,中興和華為擬把總部遷往上海。

聽到這個傳言,28 歲的咼中校恨鐵不成鋼,在人民網 " 強國論壇 " 上拋出萬言書,痛陳深圳經濟特區在 20 年間一步步痛失曾經令人驕傲的經濟優勢。這篇名為《深圳,你被誰拋棄》文章被各大論壇瘋狂轉載,引起極大反響。

江蘇的勢頭讓人們瞪大眼睛驚呼,江蘇將拿回曾屬於它的桂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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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瞭中國深化改革以及入世的福氣,21 世紀前後的近 20 年,在中國的狂飆突進之下,廣東和江蘇齊齊迎來瞭爆發式的增長。1993 年,江蘇 GDP 增速更是超過 20%。

2002 年中國正式加入 WTO,也是從那一年起,江蘇 GDP 邁入萬億,增速開始大幅趕超廣東。有這樣的經濟雙子星,是中國經濟的一大幸事。

2008 年,粵蘇兩強的差距達到瞭最頂峰的 5814.73 億元後,之後開始一路縮小差距。

同年,廣東率先提出 " 騰籠換鳥 " 的政策,將勞動密集型產業遷往粵東西北,提高勞動密集型產業進入珠三角的門檻,加快經濟結構調整。這是舊經濟向新經濟升級的過程,陣痛不可避免。

好巧不巧,金融風暴席卷之後,國際經濟一片狼藉,港資撤離廣東,外需因歐美經濟下行而大為收縮,對外貿高度依賴的廣東難以扭轉出口頹勢,當時以 " 世界工廠 " 東莞為代表的城市,連續三年沒有完成 GDP 增長預定目標,增速墊底,當地大批代工企業倒閉。

盡管江蘇也是出口導向性的省份,但是把粵蘇的 " 三駕馬車 " 拉出來一溜,就知道江蘇的重頭其實是在投資上面。

 

2013 年各省市公佈前年 GDP 數據時,直接引爆瞭中國經濟龍頭爭奪戰的第二次高潮——

江蘇以 10.1% 的增速遙遙領先廣東的 8.2%,成為全國第二個經濟總量突破 5 萬億元的省份,5.4 萬億元,雙方差距隻有小小 3009 億。

江蘇離廣東,隻差著一個茂名。

接下來的三年裡,兩省的數據格外接近,當時很多人都覺得江蘇的超越隻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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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令人驚奇的 " 神轉折 " 還是發生瞭。

2016 年,被看好的江蘇不但沒有反超廣東,反而終止瞭八年以來的差距收窄趨勢,兩省的絕對差距從前年的 2696 億元反彈到 3426 億元,成為粵蘇爭霸戰中具有拐點意義的風向標。

廣東強勢反彈,江蘇加冕之路是不是越來越遠瞭?

吃瓜看熱鬧的標準排行研究院選擇瞭一個新的維度——環境治理——來研判兩省之間的競爭結局。

在那份 2016 年 " 氧吧城市 " 排行榜中,廣東省有 14 個城市強勢入圍 50 強,成為全國入榜城市最多的省份,其中經濟最發達的珠三角 9 市,就有 7 市入榜,而江蘇省則全軍覆沒。

環境治理和產業結構調整高度相關。換句話說,廣東在發展質量上更為領先。

而且回想起來,在 2015 年廣東快被江蘇超越時,廣東也得到關鍵性的一個棋子—— 2015 年 4 月,中國(廣東)自由貿易試驗區正式掛牌成立,該試驗區確立瞭以負面清單為核心的外資管理模式,投資便利化程度大幅提升。政策紅利讓廣東走的更加鏗鏘有力。

2018 年 1 月,各省市 2017 年經濟數據一經公佈,給粵蘇之爭一錘定音。

 

廣東熬過瞭經濟轉型的陣痛期,漂亮反轉,領先瞭江蘇幾近一個海南島。

有人曾說,保證轉型升級的成功是戰略的成功,而保持總量位次不變隻是戰術的勝利。如果過分註重總量規模,可能在戰術上能夠暫時勝利,但貽誤瞭轉型升級的時機,造成瞭戰略上的失敗就是徹底的失敗。

一語道破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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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廣東和江蘇這兩位佼佼者之間存在著很多相似性。譬如兩省都有很強的外源型經濟特征,都被視為   " 世界工廠 ",都經歷瞭從工業化擴張到服務業擴張的階段。

但有一點很大的不同。

廣東模式是多元化的,很多地方都是基於市場力量發展起來。

深圳模式,依靠科技和金融行業兩條腿走路。

東莞模式,做世界的加工廠。

湛江、茂名等地的央地合作模式,搞大化工、大鋼鐵、大項目拉動。

……

而江蘇的發展模式則相對單一,最典型的蘇南模式就是依靠外資的註入、在強政府主導下實現當地產業的戰略轉型。

從發展模式的維度來看,多元化的廣東抗風險能力較強,特別是遇上 2011 年之後中國勞動人口紅利的逐漸消失、2012 年以來屢屢上演的外資撤離潮、2013 年的錢荒 ......

不過,江蘇的區域發展均衡性卻要好過廣東。江蘇最落後的宿遷都能邁過 GDP2000 億的門檻,而廣東還有 4 個城市不足千億,區域發展懸殊。有句話就說,最富的地方在廣東,最窮的地方也在廣東,正是當地的生動寫照。

兩省頭部城市的數據也能從側面上反映這個問題。2017 年,深蘇兩市的差距 5118.88 億,同年江蘇和廣東的差距是 3978.3 億,也就是說,剔除瞭兩個頭部城市,江蘇的 GDP 總量其實要大於廣東的。從這個角度來看,江蘇發展相對更為均勻。

其實在這個 " 新時代 " 裡,粵蘇兩省 GDP 總量孰高孰低,根本就不是重點。與其關註誰是 NO.1,還不如關註誰更能挖掘新動力。

在過去四十年的風雲變幻中,粵蘇兩省的對手都不是彼此,而是它們自己。在每一次產業轉型的大節點上,粵蘇都視自己為敵人,解剖自己,手術自己,抓到新的出口勇往直前。

這是兩省的幸運,也是中國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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